大雪簌簌落下,天地寂静。
楚昭云躲在半山腰的一处山洞中,捡了些枯枝堆在了洞口。
可只要有人拿着火把往山洞里一照,就会看见里头藏着俩人。
以往看见大雪心中多是欢喜,可今日,心中却毫无波澜。
偏偏是急着逃回汴京的时候,雪下的这样大,将他们逼近进了山里。
可也正是这样大大雪,让吴见青找起人来也变得费劲。
福祸难言。
刺骨的冷意直往她身体里钻,楚昭云侧头看向段景曜,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人,你还好吗?”
“我没事。”段景曜咬了咬牙,再有一个时辰约莫着药效就散了。
说完,段景曜将外袍脱下,披在了楚昭云身上。
他按住了楚昭云的手,故作语气轻松:“和师姐分开后,你就没练功夫吧?”
“嗯,刚开始还坚持了几天,后来太忙了。”楚昭云想了想,轻笑:“其实是我自己懒了,没练,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干什么。”
“我日日练武,身子骨比你硬,你穿着。”
楚昭云没再推辞,紧了紧外袍,她真的好饿。
“昭云,不管雪停不停,天色一暗我们就下山,不能在山里过夜。”
“嗯,到时候大人药效散了,就算吴见青带人找过来,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也能躲着些。”楚昭云望向洞外,有些苦涩,“可是眼下还未到正午,一直等到入夜,我们会不会冻死在这。”
说着话,楚昭云心中伤感。
自从第一次踏进汴京城给大哥哥送贺礼之后,她的人生好像在飞速地往前走,她都没有时间停下来伤怀,伤怀好好的日子为何突然变成了眼下这般。
不管是年幼离开永勤伯爵府时,还是在襄阳府无忧无虑长大时,又或是在袁扒皮手下坚持自我时,她都没有料到未来一日自己会是眼下这般。
洞口外的雪花乘着风进了山洞里,楚昭云失神地伸手接着雪花。
顷刻之间,一向咬紧牙往前走的人变得颓然。
楚昭云握紧掌心,垂着眸子,感受着雪花在掌中融化的冰冷感。
“大人,如果今天冻死在山洞里,就查不清阿公的死了。我活着,是为了查阿公的死。”
段景曜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绷了许多年的弦也松了下来。
他亦何尝不是?
这么多年支撑着他咬紧牙关迎难而上的念头,便是查清长姐的死,让她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外人只道皇城司行事狠辣,犹如阎王罗刹,可没有人知道他也曾在多次出任务时九死一生。
每每面临绝境之时,他便想着一定要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查清长姐的死。
他一直是这般想的。
可眼下听楚昭云这么说,他心里只剩了心疼。
“有我在,你不会死的。等我恢复了体力,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会把你平安送回家。”说着话,他心中已然有了计策,只要坚持住寒冷与饥饿,对付吴见青那样的草包不需要费多大劲。
可若是吴见青把高骞找来的话
不管何种情况,以命相搏,也得换她一条生路。
“嗯。”楚昭云应了一声,心尖有些颤抖。
她只是有感而发,却得了他这般郑重的回答。
段景曜怕楚昭云心里失了希望,又接着说:“除了柳阿公,你还有要守护的人,活着还有更多的意义,你还有伯爵府挂念你的家人,你也会遇见更多的人和事,人生还很长,今日之困,不过一瞬。”
“是啊,不过尔尔。”楚昭云说着话,抬眼看向段景曜,“大人放心,我只是见着雪景有些伤怀,不会失了生的意志。”
段景曜松了一口气,却见楚昭云盯着他看。
“昭云?”
“我在。”她虽然饿得头晕眼花,累得太阳穴直跳,可她十分清醒。
没有情爱一事的经验,可她也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心中那层朦胧的纱盖着的是什么。
“大人,我有一问。”
“必定知无不言。”
“大人可有要守护的人?”
段景曜眼睫一颤,声音却不曾有半分含糊:“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知晓自己的心意时,唯恐自己要查之事没有明日,他才藏了心思。
两人确定同路时,他心中满腔爱意便关也关不住。
只是他怕,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覆水难收,怕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日樊楼外,趁她酒醉,他鼓起勇气,想将爱意宣之于口时,又被楚淑云打断。
再往后,便没了胆子。
人,一旦患得患失起来,便会怯懦的不像自己。
只是此刻,段景曜一颗心被她攥住,猜测着她如此这般问,是不是也因对他有意?
倘若她有,哪怕只有一分,他必定补足万分。
忐忑过后,却未曾听到她再说什么。
段景曜紧张地看着她,小心翼翼追问道:“那你呢,心中有没有要守护的人,除了家人。”
楚昭云溺进了他的眼眸中。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