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发生之时,到底免不了一惊。
鲜血混着雨水流淌而下,萧临渊抽出剑来,神色复杂,张了张嘴,艰涩的道出一句。
“何必非要如此。”
居广无力再站立,蓦然跌跪在地,萧临渊忙伸手扶住。
居广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扯出个笑,颤巍巍的伸出手,“陛下,你不懂。”
“居广此生,从生下来时起就家徒四壁,除了种地没别的本事,好不容易养活家里,儿孙绕膝,可转瞬,就因为自己的无能,让一切烟消云散。”
“我好恨啊…”他染着血的手最终落在萧临渊胸前的龙纹上,看着那团龙纹,他的眼睛更红,其中是恨,是悲伤,是不甘,一字一句都发着颤,“陛下,你告诉我,到底为何我要遭此不幸,为什么有些人生来便衣食无忧,万事不愁。我只想活着,我只是想我们一家人都平安活着……”
可他们都惨死了,只有他唯一的小孙女儿活了下来。
他咬着牙根,几近泣血。
“我原本,从未想过造反,从未!”
可到头来,又是谁把他往这条路上逼。
是这个吃人的世道,是他活不下去的绝望,是亲人惨死的悲伤,是对当权者昏庸无能的愤怒。
居广的手紧紧的攥着那团龙纹,眼睛通红,像要把那图案深深的印刻入骨,身前的鲜血越流越多,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
他又问萧临渊,说话俞发艰难,“天地君亲师,百姓敬畏他们的君主,可危难之时,
帝王为何不庇护他的子民……”
他好恨啊,当年的无力悲伤如附骨之蛆,日日伴随着他,那种钻心的痛没有一刻能让他忘记。
光幕外无数人也被他这一问怔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尤其是萧怀,默默的垂下了头,对于居广他永远只有愧疚,而那段历史中,如居广这般受苦受难的百姓数不胜数,只是因为最后只有居广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让他们所看到他的存在。
视频中的居广无力跪直身体,倒在地上,冰冷的雨水早已打湿他的全身,他的身体也俞发冰凉。
他像是终于走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放下这世间的一切,恨到没有力气再去恨,他靠在帝王的怀中,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陛下啊,愿您英明一世,也累您受累一生,望您能善待百姓,继续予天下福泽,逆臣居广愿献残躯一副,为您阶下之骨。
这千秋帝王路,终是只有您能走啊。”
雨幕中,他的眼前好似看到多年前的故乡,秋日里,暖黄的夕阳下,金灿灿的麦子在田间随风摇晃,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是熟悉的乡亲们正在弯腰劳作着,不时有人交谈上几句,三三两两的孩童提着篮子跑在暖和的风中,耳边回荡着孩子们的笑声,远处的村子上方正飘起袅袅的炊烟,像在催人归家去。
“下雨了,该回家割麦子了……”
居广努力想要睁大眼睛,手慢慢抬起,像是要去够眼前画面,可他不知,握到手里的,是帝王垂至面前的冠上的旒。
帝王冠上垂下的旒被他抓在手中,抓的死死的不放,像是这样就能抓住那段不复归来的过往一样,用尽全身力气,也是名为居广的、这个一路从普通民众走至王权上层的小人物的不甘。
最终,居广还是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手掌垂落,一串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雨中,随同居广的落幕而断掉。
大雨还在下,帝王放至身旁的王剑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剑身浸在微红的血水中,泛着冰冷、无情的光泽。
这把象征着王权的剑,终是染上了名为居广的无辜子民的血,竟叫人莫名的觉出一抹讽刺,居广到底为何要反?
有人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这一问题。
其实他们知道答案的。
看着这一幕,有人下意识不愿再看,转过头去,无数人沉默说不出话。
这一幕实在太压抑。
“柳师傅,居老将军为何要死呢?”
雨中,一老一少撑着伞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萧临渊和已然死去的居广,几个宫人跟在一人身后不敢作声。
显然,他们也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身嫩黄锦衣的小孩儿脸上尽是懵懂,柳尚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望着大雨中那个静默的帝王。
过了几秒,小孩儿才听身旁传来老人缓慢低沉的声音。
“太子殿下,王剑染血,诉民悲泣。”
“来日,你不可做令民自绝于帝王剑下之君。”
小孩儿似懂非懂,刚想,居广自绝于他父皇剑下,现在柳尚告诫他不要做这样的君王,必是代表这样是不好的,那难道他父皇是逼的居广这样的人吗?
但一想,或许并不是他父皇。
居广之殇,根因在何?
他想了想,没太明白,只是看着不远处仍呆坐在雨中的萧临渊,他从身后的宫人手中接过雨伞,走至萧临渊面前。
倾斜的伞面替萧临渊挡住了瓢泼而下的雨水,萧临渊抬头看向来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白而麻木。
居广死了,但他之死却给大宸带来巨大的震动,甚至给往后上千年的王权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