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云派的前夜,凌璞做东为二人设了一场小宴,灵溪和姜彧一起向凌璞和凌夫人拜别,毕竟现在二人算是他们的义女和准女婿。
凌璞道:“我已经飞鸽传书了京里分堂的堂主,届时你们到了京定下了婚期,便由他来主持送嫁的事宜。”
姜彧冲他一揖,神情温雅,“多谢伯父费心周旋,小婿感激不尽。”
凌璞摇了摇折扇,对他笑得有几分真心。
这皇室少年在自己面前一直温文尔雅,且谦逊恭敬,十分讨他欢心。原因无它,他的亲儿子向来是咄咄逼人惯了,连他这个老子也是想忤逆就忤逆。
怎么别人的儿子就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自己的儿子就天生反骨忤逆犯上,
明明小时候的凌劭活泼泼招人疼,长大了一点不听他的话,生生弄断了他一条财路,凌璞不禁心下唏嘘。
凌璞郁闷之时,一旁的凌夫人看着灵溪的眼神鄙视而厌恨。
她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琵琶别抱,毫无羞耻之心。
凌劭近来的冷漠萧索,她作为母亲是看在眼里的,哪有往日半点神采飞扬的风采。
那是她从小如宝似珠看待的独子,惊才绝艳,意气风发,却为了她日渐颓丧,身为人母怎么能不心痛,怎能不厌恨这个水性杨花攀龙附凤的婢子!
凌夫人抬眼看了一下身旁侍立的婢女绿蘩,对她使了个眼色。
绿蘩端起红木托盘,袅袅走到灵溪跟前,托盘上正放着一杯酒。
凌夫人挽了云袖,举起酒杯,对下首的灵溪和蔼一笑,“好孩子,你从小就跟在了我身边,我也是拿你当我自己的女儿般看待,今日之后估计再见就难了,我和你同饮一杯,祝你事事如意,和姜世子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凌夫人的眼神,温柔中暗藏丝幽幽的冷意。
绿蘩听完,对灵溪恭声道:“姑娘,请不要辜负夫人的一番好意,满饮了此杯酒。”
灵溪今日仍是素衣,也并未妆饰,绝世般的清丽。
她看了一眼凌夫人,虽然这美妇人柔柔微笑,一脸的温婉贤淑,但其目光中隐晦的冷厌,她能分辨。
其实倒也理解,毕竟自己是狠狠打了她儿子的脸,连她的面子也都扫光了,凌劭甚至今夜都未前来赴宴,她焉能对自己不恨。
至于这杯酒,当然是不会毒死自己的,她一个掌门夫人不会手段蠢到当着姜彧的面下毒。
但一定是别有蹊跷。
联想到她刚才的一番祝福,灵溪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大概是酒里下了有碍自己生育的东西。
灵溪连嫁人都不想,更别说生孩子。这酒对她来说相当于一点问题都没有。
于是轻撩起衣袖,施施然地端起了托盘上的玉杯,冲凌夫人嫣然一笑:“谢谢夫人。”
正准备饮下时,姜彧却轻笑道:“且慢,夫人美意,我们小辈不敢不领受,不过灵溪她酒量不佳,一饮便醉,我来代饮。”
他一连斟饮了三杯,引得凌璞拍掌笑道:“世子好酒量,和我家劭儿不分伯仲,不怪你们二人意气相投。”
见姜彧如此解围,灵溪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姜彧凤眼含笑地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神色微僵的凌夫人,才谦谦有礼地回道:“伯父过誉,我的酒量远远不如凌兄,可惜他今夜未来。”
话音才落,凌劭便一脚踏入了厅中。
他今日仍穿着淡黄色的轻衫,消瘦些许,面部的轮廓却更英挺俊秀,整个人昳丽非凡。
甫一进来,凌劭狭长华美的眼眸紧紧盯着灵溪手里还未放下的那杯酒。
他淡淡地看了凌夫人一眼,一言未发,缓缓朝灵溪走来,胸膛微微起伏。
凌夫人见了他来,不由得心里一紧。
在她心里,最要紧的就是儿子,连丈夫都要倒退一射之地,生前身后的荣耀地位都得依靠凌劭,自然见不得他有一丝不快。
这个出身卑贱的许灵溪不过是五泄湖上一个渔民之女,家计艰难被辗转卖到了青云派,受了主家庇护多年,而今如此忘恩负义、不识好歹,怎么能不替自己和儿子出口气,不给点颜色让她见识。
一个渔民之女还想做王妃、做皇后,连子嗣都生不出的女人,就算进了皇宫,容颜衰老后等待她的还能有什么?凌夫人想想都开心。
哪想到姜彧却将了她一军。
儿子偏偏在此时也进了来,瞧那架势,似乎是知道了那酒里有问题,可他却还要护着这个妖精。
灵溪见了凌劭朝自己走来,放下了那杯酒,起身微微一福,淡声道:“凌少主。”
一字之差的称谓,带“凌”姓,就表明她已是别人的,不再属于青云派了。
灵溪今夜赴宴只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纱裙,满头青丝被木钗简简单单地挽起,唯一的妆点就是颈间的那串天女珠。
即便脂粉未施,她的容颜在明珠的衬托下依旧美丽绝伦,更有种难言的娇贵之气。
凌劭走到她身旁站定,垂目望向桌上玉杯中的酒液。
他拿起那个玉杯,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凌夫人大惊失色地站起来,想要阻拦却已经于事无补,当下她的身子便有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