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九阿哥想一出是一出,思虑不周全。
他又想要训儿子了。
不过……
他摆摆手打发赵昌下去,沉吟了一下,而后吩咐梁九功道:“去取恭亲王的脉案。”
梁九功应声下去,少一时,带了恭亲王的脉案回来。
康熙翻开,仔细看了。
恭亲王正月底因夜不寐体弱,后头邪风入体,引发高热,用了清火褪热的方子。
过后高热退了,诊出“消渴症”,尿频、密结、烦热不适。
太医下了消渴方,主药是黄连、生地,主要是清热润肺、生津止渴。
结果依旧是侵犯到眼睛跟脚,并无遏制之效。
太医又下了成方六味地黄丸,滋补肾阴,有了效果,尿频与口唇干燥略好些,可依旧是密结跟烦热。
又因恭亲王夜不寐,又开了安神促眠的方子。
除了两个方子,医嘱也多,都是忌口的。
康熙就晓得九阿哥为什么送菜了。
这应该是恭亲王府的人开口了。
他合上脉案,想着恭亲王行事,有些担心了。
担心的不是恭亲王,而是九阿哥。
恭亲王从小也是行事慵懒,不爱动弹。
大了以后,又喜钓鱼。
久坐伤肾。
恭亲王府从二十六年开始,就再也没有婴儿啼。
当时恭亲王才而立之年。
这也是早年荤素不忌,内宠多的缘故。
还有裕亲王这次病重,也跟房事不节制有关。
康熙摇头,从九阿哥又想到其他儿子。
还好,没有太重色的,不用自己在这个上面操心……
*
次日一早,九阿哥早早起了。
补服昨儿已经熨烫悬挂。
倒不是为了第一日去理藩院才这样郑重,而是因为明儿就是万寿节,要备着御前传唤。
舒舒看着旁边两个朝珠盒子,一个里面装了珊瑚朝珠,一个里面装着金珀朝珠。
“爷戴哪个?”她问道。
九阿哥看了一眼,道:“要后头那个,今儿得有不少人戴珊瑚的。”
舒舒就收了珊瑚朝珠,将金珀朝珠拿出来,给九阿哥戴上,又帮着九阿哥整理了一下帽子。
九阿哥伸手,搂了舒舒的腰,道:“爷真是个有福气的……”
不说旁人家,只说五哥跟老十家,都有让人操心的地方,自己没有。
舒舒抬起头,道:“爷好,福气就来了。”
九阿哥摇头,勾了勾手,跟舒舒贴脸,在她耳边小声道:“不是的,是你来了,爷的福气就来了……”
舒舒听了,并不觉得欢喜。
树大招风。
她的生日,确实有些巧了。
孩子们已经是“祥瑞”,自己再成了“有福气的”,就容易被人攻讦。
她忙道:“这话,爷可别在外头说,太惹眼了。”
到时候旁人用她的生日说嘴,说不得就能泼他们一盆脏水。
没有野心,也被说成有野心了。
九阿哥道:“放心,真正的宝贝要藏好,爷不是傻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改万寿节单子时,没有改动福晋那一份。
他在外头爱夸自己的福晋,可只夸福晋的人品行事,并不夸福晋的才华跟能力。
就是防着有人拿福晋说嘴。
汗阿玛那边,喜女子娴静贤惠,并不喜女子招摇。
只看如今宫里教养皇女,还有这些皇家福晋的择选,贤惠温柔都是少不了的。
等到夫妻两人用了早膳,九阿哥就往前头去了。
十阿哥也穿着补服,带了一串沉香朝珠。
九阿哥见了嫌弃,道:“怎么配这个朝珠,忒老气了。”
十阿哥笑道:“这是九哥送我的!”
九阿哥:“……”
确实有些眼熟。
兄弟两个上了马车,九阿哥就提及了昨日去恭亲王府之事。
“这消渴病得上了,就只能养着,不能去根儿,很是麻烦,我昨儿回来,就开始担心五哥来着,也想到了弟妹,现下年轻,不怕什么,可等过些年上了年岁,再这样胖就要添病,到时候遭罪……”
十阿哥点头道:“是啊,这病不好,得上了就要忌口,还要多动弹,熬人的很。”
“没病防病吧,我让桂丹抄轻身的食谱了,回头给五哥一份,也给你一份,你盯着弟妹些……”
九阿哥道。
十阿哥道:“嗯,听九哥的……”
他很满意自己眼下的日子,嫡妻嫡子。
即便福晋有些立不起来,但是胜在听话,岳家也省心。
到了棋盘街,十阿哥下车,九阿哥没有下车。
理藩院衙门不在这一边,在皇城东南角,距离棋盘街还有半里地。
少一时,马车到了理藩院衙门外,九阿哥下了马车。
理藩院衙门,比六部衙门小许多,里面屋舍并不多。
除了一个大院子,就是旁边几个小院子。
九阿哥带了何玉柱,站在院子里,四下打量着。
还差一刻钟辰正,官员都来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