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毓庆宫出来,那郎中紧闭着嘴。 既是太子爷吩咐按“盗窃财物”判,那就听吩咐好了。 只是李家有个爵位,按《大清疏例》是可以准赎的,这跟太子的本意相悖。 得想个法子,先订一个罪名削爵,再说其他。 还有宫女子李氏,即便级别降为寻常宫女子,可也是太子内卷,还生个皇孙,不能退出宫册,只能在景山找地方安置…… * 毓庆宫,太子“蹬蹬蹬蹬”地往正院去了。 太子妃扣下李家人的口供,她想要做什么? 太子关心则乱,失了镇定。 毕竟太子妃可有先例,直接越过他给御前递折子。 那种感觉并不好。 即便夫妻一体,可夫也在前头。 这是他的毓庆宫,他才是这个宫殿的主人。 太子妃要是越过他行事,会显得他这个太子无能。 太子妃这里已经收好了册子,叫嬷嬷泡了一杯冰糖玫瑰花茶,这是舒舒去年送她的,还没有喝完。 嬷嬷心疼她,多放了两块冰糖。 太子妃端着喝着,嘴里甜丝丝的,花香并不算浓烈,心里却沉静下来。 且不说她阿玛薨了,娘家哥哥人才寻常;即便她阿玛还在,还能与皇家讲道理不成? 皇上看似看重她,给她体面,可这是因“爱屋及乌”,给的是毓庆宫妃的体面。 皇上看重的,是规规矩矩的太子妃。 要是她跟太子起了嫌隙,使得夫妻不合露在外头,让太子成了笑话,怕是第一个不满的也是皇上。 她的笑容有些苦涩。 听到外头的动静,她也没有跟往常一样起身相迎。 太子挑了门帘进来,阴恻恻地望向太子妃。 太子妃抬头,回望过去,神色一如既往的澹定。 她头上戴着钿头,上面并没有插花,看着很是素净,身上是件半新不旧的蓝色宁绸衬衣。 太子看了,不由得心头火起,冷笑道:“你这样作态给谁看?” 太子妃看着他,如同看个无理取闹的顽童。 太子更加羞恼,道:“你不饰珠玉,是在讥讽孤奢靡么?” 立夏以后换装,京城妇女的金饰也换成了珠宝玉石,可是太子妃光着头。 太子妃打量太子身上,杏黄色的缂丝长袍,腰间挂着镂空羊脂玉香包,中间系着羊脂玉镶宝石的腰带,手指头上有一个玉扳指。 看着确实奢靡。 尤其是这杏黄色衣裳,是太子专属的颜色,其他皇子只能说金黄色。 这并不是什么礼服,就是家常衣裳。 只是太子为了昭显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平日穿着也是杏黄色。 眼见着太子妃不说话,太子的脸拉得更长,道:“你扣下李家的供述做什么?是不是又想要上折子?” 太子妃蹙眉,之前想过太子会过来,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太子先考虑的居然是她告不告状的问题。 “爷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李家的事,何嬷嬷之事?” 太子妃慢条斯理的说道。 太子:“……” 他蹙眉,道:“有什么好说的,奴才贪婪,汗阿玛不是都处置了么?就是没想到还有‘内鬼’……” 太子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太子移开眼,脸上带了不耐烦,道:“这两年毓庆宫闹出不少笑话,好不容易现在消停下来,还是安静些好!” 太子妃不由笑了。 听着这话,倒像她是罪魁祸首。 事情揭开,知晓是非对错,可为了面子,依旧倒打一耙,反咬一口。 这居然是太子…… 太子妃心里有些凉,脸色也冷下来。 她一肃穆,太子反而有些心虚了。 这个太子妃过于端庄,她不单单是她自己,还有太后跟皇父给她撑腰。 非要掰扯到御前打官司的话,皇父为了安抚太子妃,只会训斥自己,说不得还会将阿克墩跟弘皙从上书房撵出去。 太子就看了她一眼,口气依旧硬邦邦的,可是话音开始软了,道:“能如何呢?真要揭开来,都是笑话,难道要让人晓得你我有眼无珠,被奴才湖弄?三月里雅齐布的桉子出来,外头人怎么看的八阿哥跟八福晋?一对蠢货罢了的……事已至此,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放心,过了这风口浪尖的,孤就跟汗阿玛请旨,让姜散入毓庆宫值年,专门调理你的身体……” 姜散就是已经告老出宫的姜老太医,是京城有名的妇科圣手。 太子妃嘴角微微挑起,要是太子能放心她的身体,怎么会迫不及待的闹腾着要进八旗贵女? 这话,信了的才是大傻子。 她垂下眼,道:“殿下慈父心肠,给大阿哥与二阿哥都置办了私产,倒是我生的格格、我教养的阿哥,不得殿下喜欢……” “那不一样……” 太子蹙眉道。 太子妃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太子却说不出皇父不喜两位阿哥之事,他还想要再看看弘皙。 “行了,孤给你补上还不行吗?”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