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把了脉,将阿栀头上的纱布条解开,“这个渗了血,我给你换条新的重新包扎一下。”
他叮嘱,“伤口别碰水,等过两日愈合结痂,我再来给你换药。”
阿栀中午吃的药就是针对破伤风的。
“会留疤吗?”朝慕看向许大夫。
许大夫仔细看了下伤处,说给两人听,“应该不会。”
一是阿栀年纪小皮肤嫩,不会留下明显的疤。二是伤处接近头皮,到时候毛绒碎发长出来会遮掩一下。第三便是小郡主花了大价钱买了上好的祛疤治伤的药膏,所以不会留疤。
朝慕见阿栀伸手想摸脑袋,眼睛也往自己额角的方向看,便起身把铜镜抱过来,坐在阿栀面前双手朝她举起铜镜。
打磨光滑的镜子堪比清澈的水面,映出阿栀清秀稚嫩的脸蛋。
阿栀看向镜子里,许大夫小心敷药又给她脑袋上缠了新纱布。
伤口不大,但换药的时候有些疼。
阿栀抿唇皱了下眉。
朝慕将镜子递给阿栀,阿栀抱着镜子看自己额头,她想的其实不是破不破相的问题,而是自己能利用这份破了头的“恩情”获得什么好处。
她这副忧心忡忡的沉思模样,落在小郡主眼里就是:
‘阿栀还是很在乎自己伤口的。’
“好了。”许大夫从床边退开。
“阿栀你坐着,我送一下许大夫。”朝慕起身随大夫往外走。
出了房门都快走到院子中间了,朝慕才问,“阿栀没事吧?”
许大夫单肩挎着药箱,笑着道:“郡主心善,那丫头没事。”
现在没起烧就说明暂时没有破伤风,每日按时喝药别碰水就行。
大夫上午跟小郡主说,如果有事下午再喊他过来,但来了一趟发现小丫鬟阿栀状态很好,所以就只换了个药重新包扎一下,以安郡主的心。
朝慕明显没觉得安心。
她扭头朝身后看,暖白的脸上笼着一层担忧跟疑惑,但很快又垂下眼睫遮掩住,只缓声缓气地说,“没事就好。”
大夫只能看身上的毛病,像是醒来后换了个性情的事情,就是大夫也不一定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小郡主跟大夫出去以后,阿栀就穿上自己的衣服,并随手将床单理平被子折好,小郡主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床边只剩鞋还没提上。
朝慕进来,眨了下眼睛,问她,“阿栀,你怎么起来了?”
阿栀站在床边朝朝慕低头屈膝福礼,“奴婢伤的不重,不影响起行,再睡在郡主床上就不合规矩了。”
丫鬟有丫鬟自己的住处,像是小郡主的屋子,除了守夜轮值的丫鬟外,也就只有大丫鬟能日日睡在这儿贴身伺候。
“可是你很喜欢我的床跟枕头啊,”朝慕想了想,杏眼明亮晃人,“那这套床褥枕头便送你了吧。”
“?”
从小郡主房里出去的时候,阿栀怀里抱着小郡主的床上四件套,神情略显有些恍惚。
她被赏赐过很多东西,便宜的名贵的稀有的寻常的,但还是头回被主子赏赐床上用品的,字面意义上的,床上,用品。
阿栀低头看,合理怀疑小郡主是觉得她睡过了这才送给她。
上面不会有她的口水味儿吧?!
阿栀皱起鼻子轻轻嗅。
淡淡的暖香,是舒缓安心的味道,像冬日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让人舒坦放松,跟小郡主斗篷上的香味一样,是小甜糕郡主身上的味道。
阿栀莫名有些脸热,不由昂起头让傍晚冷风吹散脸上的温度。
离开小郡主的院子往后走,便是丫鬟们的住处。
府里丫鬟婆子不算少,自然不可能一人一间屋子,像阿栀这样的小丫鬟,都是四人住一间。
好巧不巧的,她做为刚被买进府里的丫头,正好跟小燕小雀住一起。除了两人外,四人间里还有一个在前厅伺候的小丫鬟,十四五岁,小圆眼,叫翠翠。
平时可能是小燕跟小雀气场太强,阿栀跟翠翠在两人的淫威下毫无存在感,老实木讷的像木头。
尤其是小雀,洗脚水都恨不得让阿栀跟翠翠替她打。明明大家身份相同,可她俨然已经拿自己当成了大丫鬟,摆起被人伺候的谱儿。
这会儿小燕跟小雀不当值,趁着吃饭的功夫回屋里偷懒,早上还互相扯头发的两个人,现在好姐妹一般坐在小四方木桌前捧着碗说说笑笑。
阿栀推开门抬脚进来的那一瞬间,两人齐齐扭头看过来,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安静到仿佛刚才的声音是错觉。
两人端着碗,眼睛随着阿栀进屋铺床,彼此对视一眼。
小燕最先出声,本就尖锐的声线这会儿听起来带着尖酸刻薄,阴阳怪气地说:
“呦,这不是阿栀吗,怎么回来睡啦?可我听说大丫鬟都能睡在郡主房里吗,你不是救了郡主吗,这都没当上大丫鬟呀?”
小雀抿唇笑了一声,论挤兑,还是小燕的嘴好用,像她这样文文静静的人,就说不出这样尖酸的话。
她端着碗,看好戏似的看阿栀。
之前还抖落尾巴耀武扬威的人,许是因为没能留在郡主房里,这会儿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