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乃兮
门口值守的侍女匆匆赶往前厅打探消息。
苏宅前厅,苏明达站立难安。
太子商景明带着人压着四皇子商景辰,到苏宅赔罪。说是“带”已是相当客气,分明是强行掳了人。
四皇子不知经历了什么,唇上开裂有一丝疑似被牙齿磕出的血痕。他眼内恨恨,衣衫勉强整理妥当,准备朝着苏大人躬身道歉。
苏明达见状,上前已准备好扶。
没料下一刻太子商景明开口:“尔东。”
尔东拱手:“是。”
话应答声落,尔东做了一个手势。两名武将上前,冷着脸用刀鞘击打四皇子腿后窝。四皇子一个踉跄,当场跪在地上。
苏明达为官多年,却一时没反应过来,手僵在空中,愣怔看着面前这一出。
商景明开口:“磕头。”
苏明达回神,忙避开四皇子下跪的方向,低下身搀扶四皇子:“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卑职。”
一武将客气用手臂挡住苏明达动作,另一名武将手几乎要抵住四皇子脑袋,逼着人当场磕头。他们早得了吩咐,且只听从太子命令。
四皇子身边没自己人,没让武将逼迫,怨恨飞快磕了三个脑袋。磕完,他拍了拍衣袍上看不见的灰,很快站起来朝着苏明达拱手:“苏大人,是我来迟。我这些天忙里忙外,才得到苏小姐受伤的消息。那些商户不知好歹,一心牟利,实在没分寸。”
苏明达因苏千轶的事,几乎算是站在了太子身后。外戚张扬是皇室忌讳,他刻意在朝堂上规避太子和其他皇子的这等冲突,没想今天全然躲不过。
他有些发懵,不知太子怎么会干出这种逼迫四皇子的事。
眼下跪已跪,磕已磕,他只好对着四皇子躬身行礼:“四皇子客气,这事实属意外,怪不得四皇子。小女和平日一样去看望祖母,哪怕知道出城会碰到商户上京,更料不到会撞上混乱磕到脑袋。”
两人面上有礼有节。
在边上跟随的崔仲仁眼观鼻鼻观心,内心嗤笑。四皇子把罪推到商户身上,苏大人不敢多说,只在话内暗藏对四皇子的隐隐责怪。官场和他们为商没多少差别,一样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贵妃受宠,太子势弱。亲女儿受伤,为人父者顾全大局,除了暗中责怪,竟难多表示。
要不是太子出头找了四皇子,苏小姐这脑袋白被撞。
崔仲仁想着想着,一晒。
有点好笑。
“要是天下做错事,事后说两句话便能了结,世上当然没什么难事。”商景明在边上慢慢开口。
苏明达闻言,抬头望向太子。
今日太子,比昨日见的时候更不对劲。揣摩不透,像是有了野心,慢慢侵蚀起原先的仁和。手段不再温和,不知道对今后是好是坏。
四皇子本被强行带来的不甘和怨恨外露,摆手发怒瞪向太子:“皇兄,我既带了赔礼,又亲自上门,该做的事都做了。苏千轶不是我带人去撞的,你借此发挥,没完没了是吗!”
商景明淡淡:“嗯。”
如此平淡又果断的一声,让苏明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让四皇子当场怒火更盛。四皇子如同火上被浇了一点酒,冲得脸涨红:“今天的事,我必会告知父皇!”
商景明对着四弟视线,反而问他:“你刚成年,皇妃尚在挑选中。要是被选中的女子,转头意外被人撞到了脑袋,什么事都记不得。你不生气?你不恼怒?你不会替她出头?”
他轻笑一声,像是怒了反笑,又像是对四皇子的轻视,语气平和,以兄长的姿态教着:“你连我也不能理解,又如何去体谅臣子之心、百姓之心?”
商景明用颇有深意隐晦的眼神盯着四皇子,盯得刚怒斥完的四皇子心头发怵:“不说苏小姐。我带着一同来的,是新晋探花崔大人。崔大人家中经商,对商户之事了解甚多。刚在你府邸说的话,你可听了?”
四皇子被商景明这么打压着讲大道理,很快压下那一丝胆战,恶意更甚,怒斥:“装模作样!虚伪!”他皇兄和皇后一样,得到了地位身份,就摆着令人作呕的架子!仿佛全天下都是恶人,只有他们是好的。
至于崔仲仁,区区江南商人之子,根本没入四皇子眼。了解商户又如何?朝中难道没有其他人了解商户?他麾下谋士、朝中有关系的官员、那些个专门授课的讲师,每一个都比崔仲仁好用得多。
苏明达见状,在边上打圆场:“来人,给两位殿下茶水里添点热的。让夫人去厨房看看糕点,若是没糕点,做两个炊饼也行。”
他拱手:“两位殿下坐下说。小女这回劳烦两位上心。回头我会让她备好回礼。”
四皇子倏忽收起怒容,迈步重重坐下。他拿起刚添了一点热水的茶,吹了口后龇牙咧笑,语气微妙:“要什么回礼。那些商户还没来道歉。苏大人且收着吧。”
这喜怒无常的姿态,看得苏宅下人赶紧垂眼,实在胆寒。
苏明达对四皇子的性子了解得清楚,并不意外。他不乐意收那些商户的赔礼,当然有他的道理。他一是向外表示,苏家不缺这点礼,二是向皇帝委婉表达自己的怒意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