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听到这句话后,没有半点反应,无动于衷,依旧匍匐在地上,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沈长离却没有离开。
那双乌云靴依旧停留在她跟前。
“白茸,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大手掐住了她的下颌。那双狭长漂亮的眼里,眼底盛满了阴沉的怒火。
她低垂着脖颈,麻木疲惫却清晰地重复:“奴会好好服侍王大人。”
百依百顺,谦卑柔顺。
她真的已经累了,累到有时甚至觉得,只有一死了之才可以重新获得安宁,可是她现在也死不了了,她肩上压着几十条沉重的因果。只能被囚禁在这个炼狱一般的世界里。
盛怒之下,沈长离身上爆发出来的灵压已经将她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白茸畏寒,只觉身上寒疾似又发作了,喘息都十分艰难。
“你在和我置气。”他声音透着一股阴狠,“因为怨我杀了阴山九郁。”
她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奴婢怎么敢。”
“奴婢又有什么和王上置气的资格?”
那双漂亮的杏眼,眼底死气沉沉一片,没有半分光华,整个人都像是一架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
她的灵魂,在那晚后,已经彻底死了。现在不会哭,也不会笑,只剩下了一具徒徒的空壳。
“你以为摆出这幅模样,我就会后悔?”他手指越收越紧,她几乎以为自己下颌会被他捏碎。
他却又忽然笑了:“孤只会后悔,只砍掉那颗头实在是太便宜他了。那日晚上,孤为何没有当着你的面,将阴山九郁碎尸万段。”
她被扔回了地上,白茸身子一阵发软,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双唇还在发颤。
他先是毁了她的阿玉,又杀了九郁,他毁了她在世间的一切幸福和快乐。
她心中涌起了一阵汹涌的潮水,想掩面大哭,却发现自己已经掉不出一滴眼泪了。
她死了,又活过来了,她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又会活过来,莫非因为她抢了楚挽璃复生的机缘,所以现在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才会连累九郁,连累欢娘,连累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为什么不让她去死,而是要让她活着遭受这样的折磨。
……
沈长离走了。
白茸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又开始不住咳嗽。
室外冷风灌入,她一直坐在原地,过了许久,方才又呆滞地拾起被子,回到那张脏破的榻上,睁着眼躺下。
她失眠很久了,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没等这一晚过完。约莫寅时中,她住的这扇小屋的门便被人从外头粗暴拉开。
室内鱼贯进来了几个宫女,把她从卧榻上弄了起来,带去了一个小房间,给她草草梳洗了一番,换掉了那一件布衣,给她裹上了一身绸缎衣服,随后,她被塞入了一顶软轿,径直抬出了宫。
妖王宫占地面积很大,建筑恢弘。白茸之前被带进来的时候没有意
识,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出过西偏殿,因此对妖王宫的景物毫不熟悉,如今她也只是安静坐在轿中,丝毫没有窥探外头风景的想法,对外界没有任何好奇。
轿子是走偏门出去的,出了那一扇朱红色大门,便到了王城宽大的官道上。
白茸以前还从未来过妖都,转生之后,她一直和九郁住在云山山脚,很少出门。
不知走了多久,轿子停了。
原来是被夜巡的鸦官拦住了:“今夜宵禁,禁止出行。”
侍卫应道:“这是龙君赏给王寿大人的婢子,叫我们连夜送出宫。”
他确是王家侍卫,刀鞘和轿子上都绘有夔龙纹章。再度说了几句,鸦官马上放行了。
白茸恍恍惚惚,依旧坐在轿上,隐约听到轿外你来我往的寒暄。
她确实出了宫,被沈长离送给了那个叫王寿的男人。
他在她新婚夜砍掉了她夫君的头,强占了她。将她带回了宫,贬成了仆役,随后,又将她随手赏给了别的男人当妾。
又过了不知多久,软轿落了地。
一个着朱衣的陌生佩刀侍卫掀了帘子:“下来。”
她身子虚弱,被晃荡得有些恶心,下轿子的动作迟缓了些,那侍卫便不耐烦道:“贱婢磨叽什么,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小姐?”
白茸置若罔闻,只是抬眸看了看四周景致。
日光强烈,她被照得眯起眼,眼前妖王极是繁华,街坊和人间构造没什么太大区别。
她想起,以前还在云溪村的时候,九郁和她说过,妖王都到倒悬翠并不远,到了那里,她就可以回去人间了。
白茸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原本干涩的眼角,终于有了一丝湿意。
还好,她没有失去味觉,舌尖尝到的眼泪还是咸的。
王寿出身蛇域,原身是一条响尾蛇,他血脉不高,修为不强,却很有一番商业奇才。
被家族派遣来了王都经商后,王寿花了几十年终于站稳了脚跟,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贾。只是,他虽不缺妖钱花了,始终因为血脉问题无法再往上爬,修为也一直停留在化神期,依旧只过忍气吞声,居人之下的日子。妖界社会等级相当森严,血脉和修为几乎决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