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在阴山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阴山地处妖域西北,年关将至时,气温要比云山低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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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后,她身子骨比之前差了许多,尤其受不得寒,这段时间发作得更厉害了,夜间经常咳嗽。
她怕九郁担心,从未对他提起过自己身体抱恙。
因每次离开宫中都需要易容更换男装,十分麻烦,于是这一段时日,她暂时没有出过华章宫,她性格本来不喜交游,宫中面积也足够大,倒是也不觉得无聊,每日学习妖书、看看医书、养养身体,日头便就从东往西地过去了,很是好熬。
五日前,九郁进了位于山巅的腾蛇祖祠,正式开始接受传承。
原本他每天都会过来看她,陪她至少待两个时辰,如今少了九郁,华章宫更显得冷清。
九郁给她派了两个侍女,侍女是两条小竹叶青蛇所化,一个叫墨柳,一个叫绿衣,年龄都小并且性子活泼,平日围着她叽叽喳喳不停歇,每日踢毽子荡秋千,给宫中平添欢声笑语。
因为要维持易容术需要耗费不小的灵力,见宫中几乎没有外人进来,白茸索性撤掉了术法,每日依旧用自己原本的样子。
这一日夜深了,她独自一人睡在床上,陷在梦里,忽觉冰凉,体温骤降。
那一股熟悉的寒气浸透进了五脏六腑。
她发了噩梦,几声呓语之后,终于在梦中挣扎着醒来后,只觉一颗心还在突突跳着,额上满是汗水,身上寒冷还没有褪去。她复生后,内丹颜色变化了,便得了这寒症,隔三差五发作一次,发作时,裹多少被子,燃多少火盆都无用。
她喘了一口气,咬紧齿关,勉强熬了过去这一阵,可是还是冷到蜷缩成了一小团,这段时间,发作越来越频繁,白茸也不知这寒症到底从何而起,也不知该如何滋补。
等好了之后,方才发现,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被风刮得碎玉乱琼般,扑簌簌打在窗棂上。
冬更深了。
白茸胸闷气短,忍不住一阵咳嗽,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她做了一场噩梦,梦到了很久之前还在青岚宗的时候,她被锁在阴暗潮湿的水牢之中,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
男人眉眼冷淡,居高临下望过来,只是一眼,已经让她下意识的瑟缩发抖。
绿衣睡在外头,听到内室响动,很快便醒了,给白茸端来了一盏润肺的雪梨汤。
她拿着瓷勺,轻轻搅动着雪梨汤,忍不住失神。
这一次做梦,她又梦到了往事。
离她死去,一下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不知如今青岚宗的各位故友如何了。
修士不同于普通人,寿命更长,活几百年不成问题。
只是,她心想,之后若是回了人间,也还是不要去见面了。
毕竟,她已经打算好了,要和过去彻底了断,开始过新的生活。
“九郁已经去了五日了。”她喃喃道,也不知道到底是
说给谁听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噩梦,白茸现在很不安心,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一般。
“姑娘别怕,过几日,世子就历练回来了,开春等你们成婚了,晚上有世子陪着,便不怕发噩梦了。”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边给白茸顺气,便宽慰道。
绿衣见姑娘一张雪白的鹅蛋脸,纤弱的身子裹在中衣里,露出的肌肤无一不是光晶莹砌的,性格温柔和顺,又生得如此美丽,真是她见犹怜,莫说是世子了。
墨柳也说:已经五日了,再过五个五日,世子便出来了。?[(”
“姑娘放心吧,世子是尊贵的腾蛇血统,继承仪式后,血统修为都会更高,这是场好造化。”
绿衣也笑着说:“等姑娘以后和世子成婚了,好日子还长着。”
她们都是普通的竹叶青,腾蛇血脉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高贵血脉了。九郁又那般喜欢她,她们都觉得,之后有无穷的好日子等着她过。
白茸想着还有一十五日,九郁就能回来了,心里也略微安定了一些。
原本,她和九郁商定好了婚期,就放在年后的元宵。只是,她如今不知阴山世子的婚事是否能有这般简单,她都还没见过他的父母,也没有置办嫁妆,只有两人独处时口头商定的婚约。
妖界似乎很是在意后代血统,九郁是这一任阴山王的独子,她却是人身,从血统上来看,九郁之前的未婚妻无疑与他更般配。
她想,若是九郁父母不答应这一桩婚事,她便离开。
寻一处安宁地方,像是云溪村那般的村子,独自住着,如今她的医术小成,治疗一些普通疾病都没有问题,再教教村中小孩子读书练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平顺安稳地过去了。
白茸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比以前,隔三差五便要被肆意折辱的日子实在是要好过太多。
想了这么多,又擦身更衣折腾了许久,白茸觉得疲累,终于闭着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阴山王宫中,阴山王在宫中接待了上京来的妖使。
下月便是阴山觐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