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直到快天明,大家才躺下一会儿。
不过林真根本睡不下,所以拿了药早早去找方竞远。方竞远正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喝茶,显然他也根本没睡。
见方竞远看过来,林真忙道:“我......过来看看您的伤势,虽然您不想请大夫,但是总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方竞远点头:“你特意来给我上药?”
林真也点了点头,于是方竞远便带她进了屋,他主动脱去了上衣,再度看到那满赠疮痍的胸膛和脊背,新伤旧痕重重叠叠累在一起,实在叫人触目惊心,林真不敢想象这些年皇上到底怎么折磨的他。
明明大梁江山是方竞远和林念笙一手打下来的,明明大梁朝堂也是他们两个攘外安内平定下来的......可为什么到最后付出最多的人却得这样一个结果。
“腿上也有伤对不对。”林真知道,他上半身这么多伤,下半身就必然一样,甚至可能更可怕。
方竞远只道:“其实大多已经结痂了,一两处伤疤,到时候我让齐安帮我上药也是一样。”
若不是林真特意拿着药来找他,他并不想让林真看见自己这副身体的模样,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也想体会一回女儿带来的温暖。
林真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忍不住喉头哽咽:“娘亲若是知道最后你们是这样的结局,当初会不会做不一样的选择。”
“你娘亲心怀天下,无论重来多少次,她的选择都不会改变。”方竞远知道林真心中不甘,他轻轻一笑道,“因为这就是她的使命,若说有什么让她动摇了本心,也只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她爱上我,让她有了留恋这凡世的因果。”
林真张了张口,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手指在那一条条长长的鞭痕上轻轻抹过,她道:“我曾在创世炉内见过母亲留下的一缕神识,她说她这辈子唯一不后悔的就是和您在一起。”
这回换方竞远哽咽无语了,他低头:“可到头来,我连她的遗体都寻不回。”
“元宵宫宴前,皇上告诉舅舅说他查清了当年迫害母亲的真凶是沈远之,甚至还在宫宴上暗示我只要我愿意,他可以帮我讨回公道。”林真说,“我本来还以为皇上这样做是因为怕沈家知道沈鸿之死亡的真相,进而拿捏玉山王,但如今看来,皇上想拿捏的是我。”
“早前,皇上曾苦劝你嫁入皇室,因为他一直断定林澈能复醒,必是跟你觉醒了神力有关,但你又一直未曾在他面前展示过,甚至一直藏拙至今,导致他也一直半信半疑,而且你也铁了心地不愿入皇室。”
方竞远冷笑了一声,又道:“他也是为了防止万一,无论你身上是否觉醒了你母亲的力量,对他来说只要拿捏了我,其实也算是拿捏了你,也不管你是不是被其他势力所牵制,在他的威胁面前你与我都变得没有选择。”
林真别了别嘴,确实有够卑鄙的。
“沈远之算是他送给我们父女的见面礼吧。”方竞远轻哼一声不以为意,“怕放在玉山王身边形成隐形的炸弹仅是一方面而已,反正玉山王有了我,他也并不在意折玉山王一臂了。”
“况且,我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愤怒与仇恨,他要用我,多少总要给我泄些怨气才行。”方竞远说到此处,背上涂药的女子手顿住了。
方竞远偏头看向她,林真一脸惊怔:“换句话说,沈远之,确实是当年的迫害母亲的真凶?”
“真凶之一。”方竞远道,眸光微微一闪,他道,“我昨晚不是说过,皇帝当年的计划是让我消失,也要让你们姐妹消失,这样与我有关的一切都从你母亲的生活中消失。”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林念笙爱上他。
林真一惊:“难道......”
“没错,当年你母亲生产当晚的事故是皇上授意沈远之所为,目的是为了杀掉刚出生的你们两姐妹,但显然沈远之并没有发现当夜你娘产下的是双生子,只抱走一个便急着遁走。”
“是,我被母亲拼死护在了身下,但......母亲重伤终究没能护住妹妹。”林真咬牙,她原以为她的命运就是在那一刻发生的转变,可原来其实从母亲怀上她们姐妹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悄然运作。
“那当晚的另一批杀手呢,那一批可是冲着母亲的性命来的。”林真不解道。
方竞远摇头:“真真,那就是我们要着重查的第二件事了。当年皇帝来地牢告诉我一切,说我的女儿已被摔下悬崖死了,但他也没想到那天晚上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他授意沈远之行动,确实只志在要你们姐妹的性命,并不打算伤念笙,可另一群人显然也是看中了那晚的契机,看中的却是你母亲的性命。”
“皇上要杀我们姐妹以断母亲的最后念想,那另一波连皇帝都不知道是谁的人要杀母亲,是为了什么。”
“你娘那时候在朝中树敌颇多,想趁她伤要她命的人不在少数。”方竞远哼笑,“不过无论那个人是谁,我都一定会将他揪出来,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林真恨恨道。
一直躲在门外的纪琰没有进去,屋里父兹女孝的场景,他知道他不适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