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的半边身子早被自己压麻了, 这会儿动了一下竟没能成功起身,反而一下子杵在了床上,差点儿磕到手。
玄烨见她一趔趄, 急着想往前探身, 却因没力气起不来:“怎么了?没事吧?”
沈菡这才反应过来:“你醒了?!”
她想把胳膊支起来:“嘶——”
压了半晚上的苏麻感涌上来, 沈菡僵在原地, 感觉胳膊上突然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这酸爽!
玄烨明白了,抬起右手轻轻给她揉捏手臂。
两人折腾半天才各自缓过来正常活动。
沈菡扶起玄烨, 在他身后垫上枕头, 端过旁边小炉子上一直温着的盐糖水:“你先喝点儿糖水补充体力,也缓缓肠胃。不然饿的时间太久, 直接进食可能会受不了。”
玄烨确实饿坏了,现在头晕目眩不说,饿过了劲儿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沈菡现在想起这事还是很生气,偏偏他都已经这么惨了, 又让人没法开口说他。
玄烨看出来了:“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菡叹气, 转口说起慈宁宫这两日的情况:“你这一倒,把我和太后都吓坏了。我们两个女眷,半点正事不懂, 生怕有人会对你不利,只能先把所有人都遣出宫去,盼着你能早点儿醒过来。”
她们连皇上人事不省的消息都不敢泄露分毫, 每一刻都在提心吊胆地煎熬着。
玄烨刚才见她瘦弱的身影挂着泪痕躺在那儿, 就知她这几日必定也是累坏了,昨天又受这一通惊吓:“辛苦你了。”
其实玄烨当时刚感觉到眩晕就立刻起身避开了,只是没想到昏厥得这么快, 竟什么都没来得及安排。
沈菡摇摇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他们俩之间说这些没意思,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
她把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想着好好劝劝他。
孝顺当然是对的。
玄烨自幼丧父丧母,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走过这么多年,太皇太后对他来说,就如精神支柱一般,几乎寄托着他对长辈全部的亲情,沈菡能理解他此时的悲痛。
但这样百般折磨自己以尽孝道,实属不智。
先不说这对他自己的身体有多大的损耗,他作为皇帝,身系天下子民的安危,太子如今还年幼,国家还有这么多不安定的因素,朝中现在党派林立,势力复杂。
他若真出了事,谁来收拾这一团乱麻?
沈菡:“皇玛嬷当时百般叮咛,要你千万保重自己,以万机为重。现在你日日如此自苦,她若有知,以她的脾气,必定会内疚,咱们何必让老人泉下难安。”
而且太皇太后虽已仙去,但玄烨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孤零零的少年,他的身边还有她,有孩子们,都是他的亲人。
玄烨沉默地听着,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拍拍沈菡的手:“你放心,再不会了。”
玄烨并非不明白道理之人,只是,他到现在都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不敢面对,也不想面对,所以只能用折磨自己的方式发泄悲痛。
可是她说得对,宫里宫外都在等着他主持大局,他不能出事。
*
从这日后,玄烨一天天振作起来。
第三日,在他能起身,面色恢复如常后,慈宁宫的大门终于重新开启。
皇上的出现让所有提心吊胆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索额图悄悄端详一眼皇上的面容,想了想,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近前的重臣们也只当无事发生,只有一二亲近的臣子,开口询问了几句太后的身体。
玄烨:“太后只是伤心过度,加上近日寝食俱废,有些许乏累,如今凤体已无大碍了。”
太子等阿哥都站在一旁,听完这话,不管是猜出来的还是不明所以的,都跟着放下心来。
皇上便如定海神针一般,辅一归位,立刻驱散了宫中已经开始冒头的各种猜测。
后殿里,佟佳氏憋了半天到底是没忍住,对着沈菡语气淡淡道:“这两日侍奉太后,真是辛苦妹妹了。”
屋里气氛霎时一静,沈菡对此却只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谢姐姐体恤。侍奉太后原是我等的本分,妹妹不过遵旨为太后尽孝,并无辛苦。”
佟佳氏被不咸不淡地顶回来,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憋气不已。
偏偏碍于上次皇上发怒一事,她并不敢针对乌雅氏太过,只好强自忍耐。
之后听说皇上又往承乾宫赏了不少东西,嘉奖“德贵妃侍疾有功”,佟佳氏气得在屋里摔了两个花瓶。
皇上就非要这般直白地打她的脸吗?!
乌雅氏到底是哪里好!值得皇上千般呵护万般疼爱,别人说一星半点儿的话皇上都嫌委屈了她,要给她做脸?!
明姑姑见主子又开始郁郁寡欢,伤心落泪,小心翼翼地上前劝道:“主子,皇上只是循例赏些东西罢了,不见得就是针对您。”
可惜佟佳氏现在越发偏执,不管玄烨对承乾宫干什么,她都觉得在针对她,明姑姑怎么劝都不好使。
玄烨其实根本不知道后殿里说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