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巡队伍驻跸的地点在河岸边。
暮色四合, 太阳只剩了一点影子。
昏黄的光影笼罩着喧嚣嘈杂的人群,打破了这片土地原有的空寂与荒凉。
原本沈菡听玄烨说让大阿哥和太子回去泡澡还很奇怪——荒郊野外,哪来的条件泡澡?
结果她和雅利奇跟着玄烨一路走到驻地后就明白了。
河岸很长, 沿河的堤上已经修建好了大量的小屋子, 密密麻麻。
屋子是按照八旗的旗帜划分位置的,镶黄旗、正黄旗位置最佳,被两旗围绕在中间最大的那一间屋子显然是皇上的。
沈菡惊讶:“这个儿是专门建的……额,驿站吗?”
玄烨:“不是,驿站怎么会这么简陋,再说驿站也盛不下那么多人,这都是临时搭起来的, 明天一早就拆了。”
经过玄烨的解释,沈菡才明白, 原来她这一路看到的这浩浩荡荡的人群,还只是这次出巡队伍的一部分。
先遣部队不只要运送各项物资,还得提前去各个驻跸点把临时的屋子建好, 以迎接圣驾的到来。
后勤部队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带着基础物资紧跟御驾, 保证皇上的各项供应都能跟得上,一部分在远程跟随, 随时给前方进行补给。
比如一些杀猪宰羊的活儿,都是要离着核心区老远操作的。
晚上沈菡在小屋子里吃上八宝鸭,喝上酸梅汤后,心里很感慨——原本以为这次出来肯定是要遭罪的, 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没想到竟然跟在宫里差不多,除了一路上只能在车里待着闷了点儿。
不过这也可能跟她是女眷有关系,毕竟玄烨和两位阿哥是挺惨的, 估计其他人更好不到哪去。
玄烨解下衣服后,后背全是一道又一道的红印子,大腿内侧也磨破了。
沈菡心里瘆得慌——她有个毛病,看不得别人身上的伤口。
比如要是她自己用小刀不小心在手上划了道口子,她就没什么感觉。
但要是听说别人划着了,或者看到别人身上的伤口,听到对方的描述,就会浑身难受,毛毛的。
她一点一点给他涂药,玄烨看她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安慰道:“没事,朕都习惯了。今年这是天太热,以前不至于闷得这么厉害。”
沈菡拿他没办法,他要给八旗做出样子来,这份苦就非吃不可。
她犹豫道:“就算是要骑马,能不能换身普通衣裳?那么热的天,到木兰还有好久,穿着那身走上十几天,人怎么受得了?身体要紧啊!”
玄烨摇头:“哪有穿两天就不穿了的,让下面人看到,岂不是要笑话朕不能吃苦?朕要是自己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要求底下人。”
沈菡无奈,谁敢笑话皇帝……
玄烨见她不开心,哄道:“朕知道你是担心朕的身体,没事儿,朕打小就这么穿,早就习惯了。再往北走两天到了凉快地方,穿着就没那么闷了。”
好吧,这个看来是不行了。
她没忍住,又提起了吃饭的事儿,老这么饿着胃会折腾坏的,不能吃太显眼的,可以吃不显眼的啊!
沈菡:“我让他们都做成一口的量,给你装个小袋子放胸前行吗?这样你饿的时候从里面拿一个塞嘴里,没人能注意到的。”
再说就算有人看到了,谁又敢说什么?
她真是不理解,他干嘛这么较真儿。
玄烨:“……”
这不是她以前用来哄老六的招儿吗?堂堂万岁爷,这么着像话吗?
玄烨心里哭笑不得,不过这都是她的一片心意,他也没反驳:“行,朕都放腰包里,饿的时候就吃点儿。”
沈菡这才高兴了一点儿,也只能这样了,其他的她也管不了。
其实今天看到玄烨和太子的样子,她心里也多少明白了一些那句话的意思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大概就是说得他们这种吧……
……
御驾驻跸的屋子周围,只有两座小屋,分别住着太子和大阿哥。
太子的屋子在右后方,比左后方大阿哥的屋子离着御屋近三步而建。
太子屋内。
胤礽的哈哈珠塞太监边给他涂药边心疼道:“主子这也伤得太重了,不然和万岁说说,明个儿坐车吧,您还小呢。”
胤礽眉头紧皱着,有些烦躁道:“大哥跟我差不多年纪,也一样骑马。我是太子,王公亲贵们都在一旁看着,缩在车里像什么样子。”
何况汗阿玛自己都要以身作则,他更不敢偷懒。
胤礽心情很不好,今天骑在马上的时候,他总觉得周围的人,包括汉阿玛,好像都在审视他。
这一天下来精神时时刻刻紧绷着,他心里压抑着无数情绪和不安,刚才在营帐外不敢露出来,没了外人就忍不住了。
“你手轻点!”
小太监让他突然冒出来的暴躁语气吓了一跳,连忙放轻力道,也不敢再多嘴了。
涂完药,胤礽强撑着用膳——饿了一天,浑身没力气不说,现在已经饿过劲儿了,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但胤礽知道这会儿是必须得吃饱的,不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