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诸事纷繁复杂, 后宫妃嫔一般是很难知晓的。
这几年皇上对宫禁的管理越来越严格。
宫壸肃清后,即使是内廷主位,除了太监们偶尔下值出宫时, 能为她们带回点娘家的消息。
其他时候宫里的娘娘们, 对宫外和朝堂的事情连一鳞半爪都难以窥探。
还好沈菡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知不知道的也没什么影响。
乌雅家一向本分, 她玛法额森早就赋闲在家,她阿玛威武还是之前皇上给提拔成了护军参领,这才迈进了中品武官的行列。
不过家里虽说官不大, 家底子还是很厚的,包衣世家么,更别说额森还当过膳房总管——膳房油水多大啊!
沈菡也是自己立了小厨房, 又当了主位开始管账后,才弄明白了‘膳房总管’究竟是个多么牛的职业。
她这还只是对着永和宫膳房的账本,已经觉得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御膳房那根本都不用说了, 金山银海啊!
七月里,各宫都得进行年中的盘账。
主位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得管着全宫上下所有人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
不光是永和宫里上上下下的大小主子和奴才们,像永和宫膳房、专伺候永和宫的针线房,沈菡这里也有它们专属的账本。
每年的年中年尾盘账,这两个地方更是重中之重。
因为这两处涉及的例银和物料, 实际上是由两处供给,所以有点双重领导的意思。
当然了,内务府的人都是最长眼色的,绝不会跟永和宫的‘德主儿’别苗头就是了。
紫芙和小东子抬进来两箱子整整齐齐的账本, 沈菡一看就想抚额,感觉头又开始大了:“怎么又多了一箱?之前不都是一只箱子吗?”
紫芙道:“这不是六阿哥和七阿哥都满周岁了吗?各处使费都有增加,这林林总总各处一加,不知不觉就攒下这许多。”
沈菡无奈,一本一本来吧。盘账虽然既累又耗时间,但沈菡也不敢完全撒手全交给下面人。
虽然现在看来,紫芙、季纶、小东子表现都还不错,管着永和宫外务、内务和膳房的事,一直也没出过差错。
但沈菡做了这好几年的主位,多少也有些经验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确实该是有度的,作为上位者,她才应该是他们主仆之间‘度’的掌控者,而不是把主动权全交给下面人。
要是她因为觉得紫芙等人品性不错,就全部大撒手给他们,那简直就是在诱惑他们犯错。
这么大的权力和金钱诱惑,能抵得住的人真没几个。
特别是膳房这块儿,杨清心和小东子一直是沈菡的重点监察对象。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沈菡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过度宽容,致使他们酿出大祸。
所以她希望通过自己的亲自督察,能警醒他们,让他们心里有个数,纵使私底下真有什么,也别过了分,如此,他们主仆才能善始善终。
紫芙拿着米粮的账本给沈菡汇报:
“禀主子,今年关防衙门之下的官三仓供内用的黄、白、紫三色老米,咱们共得了一石零三十斗,现今还余下七十斗……”
“玉泉山、丰泽园、汤泉及朝鲜等处进贡的上等好米,共得了五石零一十八斗,现今仍余三石零八十七斗。余者白米、粗老黄米、麦子共计得了二百一十三石,如今仅余七十六石。”
沈菡:“怎么白黄米麦和往年差这么多?”
小东子上前解释道:“回主子,今年六阿哥和七阿哥满周岁,每人各添置了太监十六名,膳房照例添置了专管阿哥饭食的厨役八名,一应饭食皆由咱们膳房支应。”
沈菡点点头,问紫芙:“账对得起来吗?”
紫芙:“有三斗白米,一斗麦和二两紫米对不上。”
小东子继续道:“白米和麦乃膳房搬运时的损耗,紫米乃是小太监偷吃导致斤两有差,皆已另册登记。”
他把附册递给沈菡,接着道:“那小太监已经抓出来了,请示主子该如何处置?”
沈菡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竟有敢偷紫米吃的,生米怎么吃呢?
“要照宫规该怎么处置?”
小东子:“回主子,私偷主子所用贡米,乃是以下犯上,依例该送往慎刑司量刑,大约要吃上二十板子,罚去苦役的差事上。”
沈菡心里一怵,有些发寒——一把米而已……
沈菡犹豫道:“这事儿没闹大吧?还有别人知道吗?”
小东子摇头:“只有奴才和杨清心知道。”
沈菡想了想:“那就先罚他一年的例银,降为永和宫的苏拉太监半年,以观后效吧。”
“是。”
‘德嫔娘娘’处理宫务的日常就是如此没有新意,每年每月每天,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每年光是膳房的账就够她盘好几天的了。除了大头的米粮,膳房从各处交接来的膳食原材料还有N种,每一种都有一本账。
庆丰司职养外藩进贡来专贡膳房使用的羊,少了一只羊腿都得问清楚哪去了。
张家口外的三旗牛群,每年要交给御膳房乳油、乳饼和乳酒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