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从头看到尾,没见着钮祜禄氏的名字,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管事走了,太皇太后忍不住跟苏麻喇姑念叨:“你瞧,我之前还夸皇帝比他阿玛懂事儿,知道以大局为重,今儿这就打了脸了。”
脑子里想得理智明白,嘴上安排得也头头是道,可其实这心里还是存了气了。
所以规矩上该给的待遇给,心里却别扭着懒得搭理,到现在都没说去咸福宫坐坐,瞧瞧这未来皇后是个什么人。
太皇太后好气又好笑,不知是叹是怜道:“我原以为他早长大成熟了,没承想这骨子里竟还留着点儿孩子气。”
我不喜欢你,就不去见你,出去玩也不带你?
苏麻喇姑给太皇太后递上一杯茶,也笑道:“咱们皇上再说是登基十好几年了,今年也才二十二,有点儿年轻人的意气多正常啊。”
太皇太后闻言有些感慨——是啊,他才二十二。
人人都只当他是个睿智克制的帝王,却忘了他明明还该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老成持重的背后,藏着的都是为帝十多年的辛酸和不易啊!
想想当年选发妻,玄烨就做不得主。
如今十几年过去,玄烨大权在握,再选妻子却仍是‘身不由己’,要将一个自己一直不喜欢的女人拱上后位。
放在福临身上,他能将自己对妻子的不喜弄得天下皆知;放在玄烨身上,他却只能用这般克制隐忍的方式稍稍发泄不满。
太皇太后心里疼惜玄烨,却又不能坐视不管,让两人就那么僵着。
她有些头疼地对苏麻喇姑道:“罢了,你去把他叫来,还是我劝劝他吧。”
到底得有人给他个台阶,使完了脾气,顺着台阶就快下来吧。
......
也不知太皇太后和玄烨是怎么说的,当天下午咸福宫就接到了皇上等会儿要过来的旨意。
咸福宫群情涌动,寿嬷嬷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十年了!皇上终于想起她们主子了!
寿嬷嬷把一屋子的衣箱都打开了,又招呼宫女为钮祜禄氏更衣,势必要挑出一件最漂亮的!
钮祜禄氏从刚才听到消息就一直愣愣的,这会儿满屋子喜气洋洋热闹起来才回过神来。
“等等!”
钮祜禄氏止住寿嬷嬷和宫女,让她们把这些鲜亮的都收了起来,再把前几日才做好的一件素色的找出来换上。
寿嬷嬷迟疑道:“主子,这件会不会太寡淡了?皇上头一次来……”
见主子这样,怕会不高兴啊!
钮祜禄氏也不解释:“你们只管照做就是。”又吩咐梳头的宫女将头发半挽,只簪了一根木质长簪,其余半点发饰也无。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到底没人敢驳主子,只好忐忑地照做了。
玄烨一到咸福宫,见到跪在正殿外,衣饰素淡、半散发髻的钮祜禄氏,心下果然大为不悦
——他最烦女人惺惺作态耍心机。
但玄烨不欲守着这么些人发作,只冷冷留下一句:“平身吧。”
就径自进屋了,都没有正眼瞧地上的钮祜禄氏一眼。
钮祜禄氏面色平静地起身,吩咐宫女上茶,然后在寿嬷嬷担忧的目光下独自进了东暖阁。
玄烨心下不虞,见钮祜禄氏进来本欲发作,抬头一瞧却是一愣。
要说钮祜禄氏的容貌,真论起来当得起‘绝色’二字。
其母能在公府受宠数年,连产数子,容貌自是不俗。
而钮祜禄氏的容貌还要在其母之上,否则当年鳌拜和遏必隆也不会把所有的砝码都压在她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身上。
钮祜禄氏的五官十分精致,直鼻檀口,眉眼细长,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于眼尾处微微上挑,尽显风情。
当年七岁的钮祜禄氏只是少女的精致,而如今十七岁的她,已经彻底长成,眉目舒展,容貌比之当年还要更胜一筹。
钮祜禄氏出身大家,入宫前本是家里千娇百宠的掌上明珠,这十年却在后宫受尽了冷落摧残,整个人的气质既张扬又凌厉。
这本是玄烨最不喜欢的。
但钮祜禄氏这些年过得艰难,身体底子亏损。纵这些日子拼命调理,也不过略略补足,人打眼看去仍然清瘦羸弱。
加上她今日打扮得素简,猛一瞧上去,再不见丝毫咄咄逼人的强势,倒有了几分清愁温婉之态,引人怜惜。
玄烨上下一打量,心里的不快稍稍去了三分,只是语气仍旧淡淡的:“打扮得这么简单,怎么?见到朕来不高兴?”
钮祜禄氏其实并不是为了惺惺作态才作此打扮的。听到皇上的询问,她既没有立马喜笑颜开表忠心,也没有哭哭啼啼诉艰难。
而是恭敬地跪下三叩首,郑重道:“奴才得见圣驾,心中喜悦又惶恐。之所以简衣素饰,并非故意不敬,实则乃为向皇上请罪。”
玄烨一愣,旋即抿了口茶随意道:“哦?不知你何罪之有?”
钮祜禄氏并不畏惧玄烨的冷淡和威仪,如实答道:“奴才家世蒙皇恩,得享勋爵,然昔年家父……辜负圣恩,钮祜禄一族未能一心为主,忠心有瑕。奴才忝为宫嫔,以往却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