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药堂。
药香裹挟着禅意，今天的药味，莫名的苦涩。
厢房里，空气沉的让人窒息。
大师兄挠着头，很是不解。
“这官司不是赢了吗？怎么感觉你们一点都不高兴啊？”
难不成，是这案子又有了新的反转？
苏清若和薛樾相互对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兰溪和张子豪，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长久的沉默，让发出疑问的大师兄表示：真的很尴尬。
张子豪脸上的失意，显得整个人破碎感十足，这几天，度秒如年的几天。
他故作轻松，强行挤出一抹笑。
“大师兄说的对啊，我们赢了官司，应该要好好庆祝才对。”
他看向苏清若，真诚的道谢。
“苏律师，谢谢你了。”
“这是我分内的事情，不用客气。”
在兰药堂的照料下，张子豪的手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这双手注定是不能再用手术刀了。
张子豪看着这双手，无奈的笑了笑。
“看来，老天爷真的不太赞成我当医生。”
兰溪身子一怔，过去的回忆，也在冲击着她的内心。
这官司虽然赢了，可也彻底断送了张子豪的前程，这起事件影响巨大，收红包的事情不了了之，可那些口诛笔伐依旧是落在了张子豪的身上、
医院知道他已经没有价值了，以他需要疗伤为由，将其劝退，那个曾经把姿态放低苦苦求来的人才，如今弃如敝履。
这时，星星跑了进来，眨着晶亮的眼睛。
“大师兄，师姐，有个婶婶来，说是看病人的。”
兰溪让他把人带进来，苏清若一眼就认出，是那天那个母亲。
“张医生——”
看到他的一瞬间，妇人红了眼，直接跪在张子豪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张子豪身体不适，大师兄立马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
她啜泣着：“张医生，你是一个好人，是我没用，没能拦住那把刀！我儿子没钱治病，是你一直在行方便，还帮我们筹捐善款，帮了我们不少忙，我儿子的手术是做不了了，可你对我们的帮助我记在心里，你是一个好医生！”
她泫然欲泣，想到这几天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求着邻居帮忙发声明，可杯水车薪，迎来的是更大的骂声，她一个旁观者都如此，何况张医生呢？
他得要遭受多大的委屈啊！
“张医生，你是个好医生，不管我儿子能不能复明，我都会教导他做一个有用的人，要让他知道，有个恩人叫张子豪！”
在场的人，都被妇人的话说红了眼眶。
困扰张子豪多日的迷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日暮四合，苏清若和薛樾看望了疗养的许晴，她的状态很好，这几天，也没有一直吵着闹着见纪欣悦，回去的路上，枝干已经变得光秃秃的。
“我总算是知道了，他们打这场官司的目的在哪了。”
苏清若目视前方，声音清冷。
“他们还真是狡猾。”薛樾附和道。
他们打官司不为赢，就是想要将事情闹大，原本这件事情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医患问题一直都是一个巨大的引爆器，只要一踩上，就会暴雷。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先入为主，把矛头指向了张子豪，无论官司成立与否，只要收红包的人没有查出来是谁，那么这起事件中，张子豪就不会是无辜的那个人。
而这个官司闹大以后，谁都知道张子豪的手废了，加之现在网上的风评不好，几乎没有哪个医院愿意要他，昔日的云顶之子，被拉入深谭。
薛樾有些惋惜。
“可惜了张子豪一身的医术，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坚定这条路。”
苏清若抿唇，笃定道。
“一定会的，今天那个妇人来感谢的时候，我看到了张子豪眼里的光，他本性就是善良的，想要治病救人，我想，他之后一定会找到别的出路，让自己发光发热。”、
诚如苏清若所说，张子豪在那妇人走后，心里的尘埃已经涤荡干净，他看着为自己上药的兰溪，温声道。
“兰溪，愿不愿意跟我做医药科研？”
兰溪手一抖，药膏多挤了一些出来。
她想，但是——
“我不行。”
兰溪垂下眸，张子豪凑近了她一些，像是黑暗中，彼此相依靠的两个人。
“兰溪，我已经体验过你当初的痛苦和绝望，也正因如此，我知道，你也更不会放弃医药和治病救人的这条路，可你的才华在，我的知识在，我们完全可以。”
他坚定道：“为自己，为治病救人，为悬壶济世。”
——
翌日，苏清若正在编写案宗，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她顺手接听。
“苏律师，恭喜你啊，赢了官司。”
是邵恒。
苏清若轻啧一声，清亮的眸子里闪过厌恶和嫌弃。
“不好意思，我比较忙，要是没事的话，就挂了。”
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