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入阁之前也就那么回事,议和非今年才提,去 年就提过了,最后还是入了阁,朝中弹劾他议和的奏章满天飞,没见他有事,便知不止他一人主和,至于是谁嘛,董某就猜不出来了。”张麻子眼神转动两下,虽然董心葵没说,但他能猜到是谁,“往日建奴入边,这兵部尚书就要拿问下狱,杨司马又被弹劾如此之多,不光议和一事,还有阉党余孽 、夺情不祥几项,不知此次会不会也是如此,会不会误了勤王大事?”“杨嗣昌本与阉党无甚关系,说到崇祯二年建奴入寇,那时候建奴围了迁安,城中住着一个回乡闲住的兵部侍郎郭巩,是名列逆案的,围城之后缒城出去求援,后来这杨嗣昌便为他说了几句好话,给阉党说话,自然就成了阉党余孽,东林和复社看他不顺眼,去年只当个兵部尚书时还好,今年杨嗣昌又入阁,一旦把流寇平了,那时圣眷正隆,闹不好又是一个温体仁般孤臣,今年弹劾便逾多逾烈,黄道周虽因此被免了,清名却是大振,杨嗣昌更成了科道清流的头号大敌。这样一来满朝皆敌,他想不当孤臣也不行了,但董某方才说了,他圣眷正隆,吴阿衡死的时候,杨嗣昌就上疏自请督师蓟镇,由卢象升代兵部尚书,皇上便没有准允,仍 让他留在中枢居中策应,可见是不会换的。” “卢军门总督勤王兵马,在下听城中人说,与本兵多有不睦,不知是否如此?”董心葵搓搓手道,“还是议和的事,卢总督这人与杨嗣昌不同,最是看重所谓一生清名,今年建奴先到宣大边外,借了原来边外哈喇慎的名头要开市,杨嗣昌请旨 ,皇帝在朝上说必须插部旧人方可,还要有名有体,杨嗣昌又反复请旨,最后得了八个字,‘准赏西人(察哈尔部),相机密行’。”张麻子的眼睛眯了眯,董心葵接着道,“杨嗣昌给卢象升去信,想让卢象升自家体会,然则这八个字说了跟没说也差不了多少,谁都知道哈喇慎的人早就投靠建奴,来叫嚷开市的这些人都是从沈阳而来,明面是西人实际是东虏,杨嗣昌自己不想担待,只想让卢象升担着这天大的罪责,任谁也不能答应,卢象升坚拒在宣大与建奴开边,也不给建奴转话,反而说东虏绝不可款,定要历兵剿杀,拂了杨嗣昌的情面。后来杨嗣昌又想在义州开市,卢象升并不反对,他的意思是,他宣大只管插、卜两部,建奴在辽东,义州开市不开市都是辽镇的事情,宣大既不支持亦不反对。杨嗣昌未得卢象升大力相助,自然这关系便不和睦,五月的时候卢象升的爹在回乡途中去世,皇帝意思让卢象升也夺情,但卢象升推辞坚定,连上了五道奏本,最后皇帝同意他回乡守制,以陈新甲替代卢象升宣大总督之位。这让 杨嗣昌的夺情入阁更加显眼,在六月以后的弹劾中,已经被清流贬斥为不忠不孝之徒,所以这关系只能更不睦了。”“不过卢总督是体面人,其中的关节也颇能领会,他一个封疆大吏,也不好兵部尚书结仇,便请杨嗣昌为他父亲题神道墓碑,算是认可杨嗣昌夺情不违孝道,夺情 隐含回护之意,以此缓和关系,两人一为中枢一为总督,想来杨嗣昌也能明白卢总督的深意,不至于坏了勤王的大局。” “听说卢总督是主战的。”“建奴打将进来,此时都只能主战,卢总督倒一直说东虏绝不可款,但仍难逃这议和的乱局,如今朝中这些清流……先前黄道周弹劾杨嗣昌,也弹劾陈新甲,其中一条说边臣与中枢勾结,虚构边警以促和议,言明那边警是建奴屯驻边外马肺山之事,这便是三月时卢总督上报的,虽没提卢总督名字,但要转到卢总督身上,也就眨巴眼睛的事。” 董心葵摇摇头叹口气,“卢象升总督天下勤王兵马,虽只有个名头,但把他架了上去,到时陷城失地,这责都在他身上担着,权却是未必在他手上。杨嗣昌主和之事朝议汹汹,卢象升亦在局中,三月建奴到宣府外边时,他转递番书一封入兵部,之后密奏被皇帝公开,又弄得人尽皆知,原本只是跟兵部奏事,但御史眼中便是有款奴之意,正巧现在建奴来了,他又总督勤王兵马,罪督之事不远,御史都盯着他战守成效,譬如郭景昌、杨廷麟之流,眼下只弹劾杨嗣昌、高起潜,谁知再过几日是否弹劾卢象升?这卢都爷啊,唯力战一条路可走,但杨嗣昌以为九边精锐不可轻掷浪战,两者主意又是相悖,朝中知情者皆言,卢象升下场可忧啊,所以你可转告你东家,这勤王之局也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