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的几人中,只有何仙崖和江帆听庞雨细说过贴票之事,其他几个都是武职,此时听了贴票毫无感觉,但听到漕帮和水师在沿江一起行动,全然是军队的形态,都偷眼去看庞雨。 何仙崖低声道,“大人,这里还有一事,监军已经到了襄阳,是都知监来的,名叫邓朝勤,他似是不知大人回安庆之事,来问询问大人何时回襄阳,属下如何答复他。” 庞雨听到监军二字有点头痛,目前他的兵马都托籍在朝廷兵额中,即便是乡兵也是有地方兵额的,只是兵饷和人事权在他控制中,但与朝廷兵制是不符的。无论张国维还是史可法,都要借重奇兵营备寇,一直装作不知,现在来一个监军,这是代表皇权来的,就不知好不好应付了。 尤其在这勤王的当口,庞雨只是想去捞一点名声,并不是去跟建奴拼命的,作战上需要灵活性,绝不能带一个太监在身边被监视, 这可以算是宿松大捷的副作用,庞雨想想之后道,“等出发之后你再回信,就说本官接令勤王去了,请他在襄阳暂歇。” 在场的都是跟随庞雨的老人,以前守备营的时候兵额少,轮不到派监军的级别,并不懂监军的作用,所以也都当闲话听了。 庞雨安排完毕,各人收拾出门,江帆站起后未离开位置,庞雨见状知道他还有话说,何仙崖回头看了,从外面带上了门。 “属下这里有几件要事报大人知道,首要是昨日接阮劲自谷城报,经在流贼营中眼线查明,与八贼私下有勾连的将官,极可能是陈洪范。余应桂被免职前,卢鼎往来襄阳数次,每次皆入陈洪范营中,近几月来,每月往返两次,去时皆带有金银之物。” 庞雨皱皱眉头道,“此事我会让何仙崖转告方孔炤,谢召发那边,让他暗示戴东旻,凡涉八贼之事,不可与陈洪范商量。” “属下有一提议,此番八贼复叛之时,这个卢鼎未必杀了,最好抓个活口。” 庞雨思索片刻笑笑道,“活的比死的好,军队打仗顾不了这些人,不会单独派人去抓他,此事暗哨司办。” “属下接令。”江帆停顿一下又道,“吴昌时从京师给阮大铖来信,说已经跟冯铨商议了一个人选,阮大铖只说是一名致仕的大臣,尚未说名字,要等钱谦益和张溥那边同意。” “致仕的大臣?”庞雨站起身来,按上次与吴昌时商议的,这个人选需要同时满足几个条件,身份是孤党,地位必须能入阁,还要能被阉党、复社、东林都接受,庞雨对朝廷的了解有限,实在想不出来。 现在初定人选,但没告诉庞雨这边,就是没打算征求庞雨的意见,等几个大佬定好了再告诉他,可见这个政治联盟中,庞雨仍是最弱小的一个,不过庞雨并不生气,这倒符合他目前的政治地位。 “此事阮大铖既不说,我们便静观其成。上次说复社有人要攻阮大铖,如今可有定论?” “是吴应箕几人,背后指使的是周镳,目前在南都串联复社士子联署,似乎已经有些声势,但听说杨廷枢并不赞同,阮大铖也在找人请托,大概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是以他并未找我们帮忙。” “既无大事,还是请阮大铖北上凤阳,此次勤王去徐州,用到朱大典的地方不少,阮大铖去了能得不少方便。” “属下马上给阮大铖去信。”江帆迟疑一下道,“还有便是水营任大浪,在安庆及九江用兵船往江西湖广贩私盐,应已有近年之久,此事涉及将官,属下只存一份,未写入暗哨司所交文报中……” 庞雨明白江帆的意思,暗哨司每天都要递交文报到中军,虽不经承发房,但经手之人也不少,一旦泄露出去,涉及的将官可能铤而走险,就不比以前衙门中都是些吏目。 “此事本官知道了。”庞雨在桌案前走了几步,抬头对江帆道,“眼下暗哨司的重中之重仍是贴票,你亲自去一趟湖广,武昌我们是新立足,也是大江粮食交易最多的地方,湖广眼下还有八贼等数处隐患,眼下方孔炤有求于我,朝廷只顾勤王,正是最好的时候,务必要掌握各处米豆出江的要紧码头,漕帮比水师更管用。” “属下明白了。”江帆抬头看向庞雨,“大人预备何时出发?” 庞雨笑笑道,“正要去跟史道台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