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的少年子弟,说不定哪天就中了进士,倒过来还要成他的上官,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当下周县丞客气道,“听闻密之六岁知文史,九岁能属文,十二岁通六经,还精通剑术,可谓文武全才,令弟必然也是英雄出少年。”
方以智连忙谦虚几句,那方其义却不依不饶道,“我就问一句话,哥你告知一声我便走,你写那死海是否是真的?”
方以智不耐烦的道,“也是耶稣会士说与我知,大约应是真的。”
方其义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正要准备出去,却听外间一个声音大声回答。
“确有此一海,实际是一盐湖。在西方的地中海岸边,乃是世界上海拔最低的湖泊。”
一屋子人都惊讶的看向外间,只见庞雨扇着团扇,神色自若的道,“而且方公子在家中便可自己做一个小的死海出来。”
方其义还没开口,方以智竟丢下县丞几步走到外间激动的道,“我听他们说过,确是离海不远一盐湖,你如何知道的,难道你去过?”
庞雨差点脱口而出去过,随即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恭敬的躬身道,“小人庞雨,曾师从一位世外高人,便是他告知小人的。”
“原来如此,你方才说的能做一个小型死海可是真的?如何做得出来?”
“方公子记录之中已经甚为清楚,其不沉、不生水族,皆因味碱,死海之中含盐量为一般海水之八倍,比重超过人体比重,不会水之人亦可漂浮其上,亦因盐量过高,鱼虾皆不能存活于其中,是以名为死海。方公子若是要做,只需放一池水,再放入大量盐溶解便可。”
方以智没听懂比重的意思,但明白结论是要多加盐,当即一副恍然的模样,他急急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看看里面的周县丞,庞雨看他样子,要不是县丞在这里,似乎是要马上去实验。
方其义马上过来拉着庞雨连问细节,县丞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对庞雨说到,“那庞雨便陪小方公子说会话,本官与密之商议平乱大事。”
庞雨连忙应了,那方其义少年心性,莫名兴奋的带着庞雨出了书房,就在外边池塘回廊边坐了,拿着一本书不停发问。
“庞公差,你可见过这句所述之物,‘鄜延之川,日夜脂流,即延安石油也,以为烟墨,松脂不及。”
“这个该当是石油,乃是至少百万年之前的动物草树在地底腐化分解而成,燃烧之后能产生能量,数百年之后将成强国争夺之物。”
“几百年后的事,那世外高人也知道?那再看这句,翁加黑亚,有水喷出地,即凝石者。”
“听着像是火山喷发,那水叫岩浆,乃因高温化石为水,地下极深之处实为液态,这就要说到板块学说……”
两人一问一答,方其义仿佛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库,聚精会神不觉时间流逝。
回廊在阳光暴晒下犹如蒸笼,庞雨那团扇几乎没有作用,直说了半个时辰后,庞雨只觉口干舌燥,被迫终止了明代的第一堂科普教学。
方其义以佩服的眼光看着这个皂隶,口中赞叹道,“没想到我桐城还有庞公差这样的大才,还是个皂隶,真是屈才了。可惜兄长今日无缘旁听,过些时日一定要请庞公差给他补上。”
庞雨眼珠转转,方家的人口风极紧,庞雨一直不知道方孔炤的人手从何而来,更不知道方孔炤准备的进度。
他的实力跟任何一方都无法相比,尤其显然突然多出池州兵这一不确定因素,无论方孔炤还是黄文鼎,都可能随时有新的动作。若要火中取粟,时机必须非常精确,所以庞雨一直希望掌握更多方家的情报。
看着眼前这个兴奋的少年郎,正是全无戒备的时候,庞雨试探着道,“怕是要待民变平息,我才有空再来拜访二位公子,可贼人现在依然肆虐,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果然那方其义哈哈一笑,“庞公差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了。”
庞雨故意把脸一肃,“我可是都是说的实话,方小公子可不能拿些假话糊弄我。”
方其义凑过来认真的低声道,“真的,我二伯带回几个家丁,爹又请了几十个打行,那贼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你一个少年人如何知道的?”
“我自然知道。因为已有好些打行到了桐城,便住在龙眠山中,占了我和兄长平日读书的泽园,否则如此酷暑,我不在泽园避暑,为何来桐城老宅遭罪。”
庞雨惊讶的张着嘴,随即猜到,今日方孔炤去的地方便是龙眠山中的泽园,因此方以智才不愿让周县丞发现泽园的人马。
方其义见自己终于能让无所不知的庞公差惊讶,得意的盯着庞雨笑起来。
……
注1:方以智所著《物理小识》卷二水,“有一海,味碱,性凝不生波浪,而皆不沈,不生水族,名曰:死海。水性不同如此 将怪而不信耶”。此书在明亡后传至日本,受此书影响,近代日本将西方的Ph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