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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2 / 5)

逃过命,也曾一头栽倒下去,以为再爬不起来过……时鹤春一开始也没想做奸佞。

时鹤春把手给秦照尘,让大理寺卿帮忙断案:“我也能提笔,也没废到不能动。”

“何止能提笔。”秦照尘咽下血气,握住那只手,低声问,“时大人是不是又要下官去数,生死簿被你这双手偷回来多少人,薄了多少页?”

榆木疙瘩终于被逼得会说好听话哄人了。

时大人被哄得挺舒服,高高兴兴闭了眼睛,不再纠结这件事:“我的酒用完了,给我买新的。”

“好。”大理寺卿掏钱,“前面就有酒家,多买些带着。”

……时鹤春就这么轻易被

哄好。

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从不松口的大奸大佞,自己其实都没意识到……只要大理寺卿用生死簿哄他,百试百灵。

秦照尘看得清楚,他知道时鹤春是为这个高兴,时鹤春是不喜欢死人的。

时鹤春不喜欢看人死,喜欢看人活,喜欢从生死簿上往外偷人。

也不只是生死簿。

大理寺恪守律法、不可通融转圜,但总有法不尽事处。但凡有叫秦照尘辗转难眠的判决,有无辜受戮、不该死的犯人,一定在第二天丢得干干净净。

大理寺卿从不问时鹤春,时府那些下人都是哪里来的,怎么个个覆面,像是遮着刑烙。

青云之上的小仙鹤,腔子里装着一颗滚热红尘心。

……

抱着昏睡过去的时鹤春,秦照尘这一路上,其实都在不停地想,能不能让大理寺所辖的刑狱多丢一个人。

丢了,病死了,裹着席子扔了。

这都是时鹤春的办法……大理寺卿穷思竭虑,尽力回想这些年的刑犯死囚都是怎么丢的。

这也是秦照尘最后能想出的办法。

到了这一步,大理寺卿终于再扛不住,想要破法乱法、亲手把自己维护的律条撕开一个口子。

他知道他站在这条堤坝前,一道破溃,前功尽弃,眼前是虎视眈眈的滔天恶浪。

……可他身后是时鹤春。

他为世道为公理,活了一辈子,假如这是条回不了头的黄泉路,最后他至少要保下时鹤春。

秦照尘慢慢攥紧了袖子。

他知道时府被抄家以后,那些犯人都隐匿起来,暗地里成了“鹤归堂”——他亲手处理的卷宗,知道这些人里有不少身手不凡,而且……都对时鹤春足够忠心。

这些人本不是恶人,或是被世道逼得走投无路、带头反抗重徭恶役苛捐杂税,或是被世道逼得铤而走险,冒死行刺贪官污吏,只为一家老小活命。

是时鹤春救了他们的命,叫他们活下来,也救了他们的乡里家眷,一手遮天的权臣自然有这个本事。

这些都是不该死的人,偏偏他们又的确犯了律条,大理寺保不了他们。

……放肆妄为、随心恣意的奸佞能。

这个整日胡作非为的奸佞,有事没事,就拎着个酒壶背着手溜达去大理寺,乱翻他桌上的卷宗。

相当嚣张,看见什么不顺眼的就拎走,只给他留一桌花瓣。

如果没有时鹤春,秦照尘或许早就被自己亲手判处的这些案子压垮……可笑直到今天,他竟然才终于悟透、想透。

在这混乱世道里,时鹤春救下的人,远比他多。

十年来,是时鹤春在替秦照尘,守着他的良心。

/

这粮一路放到蜀州。

放粮要按灾情走,最重的地方最缺粮,也最容易生动乱,必须要先设法稳定。

他们走水路,先南下再北上,最后一程会到江南。

古人说蜀道难,蜀道的确不好走。但险山恶水里飞出来的小仙鹤,回了家就高兴,甚至难得有了罕见的好气色。

“这山没到最好的时候。”时鹤春拉着秦照尘去喝酒,随便找了个屋顶,兴致勃勃,“春夏好看……初秋也不错,雨雾白云缭绕,比仙境不差。”

这一路走上来,已入了冬,这地方又不下雪,崇山峻岭也变得光秃秃干巴巴,一点没有蜀中美景的气势。

时鹤春有点惋惜,他幼时跟着长辈回蜀州,见过那仙境似的好光景……可惜也只是一面之缘。

他们认识二十年,秦照尘从未听他提起过家中长辈。

但时鹤春这么多年长下来,除了母亲就只孤零零一个,从无长辈照拂……稍微长些脑子,也知道不该乱问。

所以他只是替时鹤春斟酒,扶着这只摇摇晃晃的小仙鹤,别一不小心掉下房顶:“喜欢这儿?”

“喜欢。”时鹤春抻懒腰,“想埋在这。”

秦照尘的手臂紧了紧,不等说话,时鹤春已经叫冰冷夜风一呛,蜷着肩膀咳嗽起来。

这咳止不住,咳到最后,就变成不停呛出来的血。

时鹤春倒在他怀里,一口接一口地向外呛血,心脉弱得时断时续,还在摸索着握住他的胳膊,安慰拍抚。

时鹤春早就不是第一次咳血,一开始还瞒着秦照尘,后来实在瞒不住,索性随它去。

第一次见他这样,秦照尘神魂俱丧肝胆皆裂,抱着这个病入膏肓的奸佞不肯松手,跌跌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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