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使不得。”
昨夜赶赴风鸣驿时,入眼可见,整个风鸣驿无一人不面带饥色。
此地终究远离长安城一百八十余里,平日里倒是没什么。
可问题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旱灾之下,运输何其不易。
眼前的这些饼子,极有可能已经掏空了他们的全部家底。
若是收得,岂不是害了他们性命?
见李驿长与一众驿卒依旧长拜不起。
姚思廉叹息道:“诸位的心意,姚某收下了,但这饼子,姚某万万收不得。”
李驿长缓缓起身,见姚思廉面露不忍。
心中瞬间了然。
急忙道:“祭酒大人无需担忧我等,此地临山,我等......我等并不缺少吃食。”
靠山吃山固然没错,此地靠近秦岭亦没错。
可莫要忘了,冬至前夕的那场大雪,并非单单降落于长安城一地。
相比开阔的长安城,此地临山,积雪可远没有那么容易融化。
至于李驿长口中的吃食,若是所猜无错的话。
根本就不是什么山中野物,而是......树皮。
远离长安城六十里后,姚思廉看到太多太多的灾民,亦看到了太多太多光秃秃的树木。
此光秃秃并非指冬季来临,树木褪去枝叶。
而是指真正的光秃秃,犹如人去了衣衫一般。
沿途所见,数不清的树木亦被褪去了‘衣衫’。
姚思廉重重叹息一声,随手拿起一张饼子。
掰开。
随即再掰开。
拿起其中一块,缓缓开口说道:“饼子我收下了,你们的心意我也收下了。”
话音落罢。
姚思廉无声叹息一声,折返房舍,拿起包裹缓缓走出了房门。
其身后。
心知姚思廉心意已定的李驿长并未再度劝说。
领着十余名驿卒默默相送。
姚思廉行至驿站门口时。
这才看见余下的五十余驿卒。
此时的他们正手持木勺,不断地往士卒水囊里灌着热水。
待士卒整装完毕之后。
姚思廉面朝风鸣驿上上下下七十余人重重拱手行礼道:“诸位无须再送,还望诸位多多保重。”
话音落罢。
姚思廉迈步走向车厢。
怎料。
车轮刚一转动,车厢内的姚思廉便大声喊道:“停。”
随即整个人快速自车厢内探头。
看向风鸣驿门口七十余默默相送的驿卒。
姚思廉定了定神朗声道:“李驿长,诸位,好好活下去,这场旱灾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结束了!”
话音落罢。
姚思廉再度拱了拱手。
随即不再留恋。
车轮缓缓转动。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与两百骑卒彻底消失在浓雾之中。
风鸣驿正门处。
七十余人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
真的很快便能彻底结束吗?
七十余人心中不断地自问。
“驿长,这场旱灾真的快结束了吗?”一年轻驿卒不由得看向最前方的李驿长出言问道。
李驿长转过身来,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随即回答道:“快了,大伙再坚持坚持,莫要忘了,咱们有祭酒大人,还有六皇子殿下,他们是不会骗人的。”
......
浓雾中。
一辆三架马车在两百骑卒的护送下,缓缓行走于不见天日的浓雾中。
姚思廉斜靠在车厢软塌上,自怀中取出小半张泛着黑点的饼子。
凝视许久许久。
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然红润。
许久之后。
姚思廉缓缓掰下拇指大小的饼子放入口中。
刹那间,一股酸涩的味道在其口腔中绽放开来。
姚思廉面无表情地缓缓嚼着口中酸涩的饼子。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一路走来所遇所见。
尸横遍野,易子而食。
京师六十里内外,竟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天和地。
以往仅存在于史书上的景象,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姚思廉面前。
对其内心的撼动,可想而知。
一块饼子入肚,姚思廉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无力地叹息一声。
缓缓起身,将那仅剩的小半张饼子郑重地收入怀中。
拉开车帘,任由车厢外凛冽的冷风呼啸着涌入车厢。
好似只有这般,才能使其心中畅快少许。
就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