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塞北下了第一场雪。
与此同时,胡人结束了内斗,新帝登位后,面对守在关内的西北铁骑,终于底下了头,选择同大周讲和。新王第五子,携带奇珍珠宝无数,美女近百人,浩浩荡荡的过来朝贡。
礼部闲了一年有余,一朝来活,忙的晕头转向。
谢岁并不算忙,毕竟也没人敢把事堆他身上。是的,在礼部众人眼里,他如今这个空降来的位置并不稳当,多半也就是裴珩为了哄美人开心,故而给他提的官位。所以同僚们对他十分的恭敬,恭恭敬敬的拍马屁,然后恭恭敬敬的将谢岁排除在外。
不过比起那些坐冷板凳的,他的位置还算舒服。怕谢岁无聊,苏尚书亲自拨了个人过来哄他玩。
谢岁每日早上只消往桌前一坐,徐静宣就得黑着脸跟在后面开始忙活。
按着少年时期的老样子,先来一杯银针漱口,然后是八芳斋的点心食盒,五层的盒子,一共八道根据时令做的早膳,吃完净手,桌面文书摆的整齐划一,不过翻开就会发现里头是搜罗来的各种闲书,内容还是他以前喜欢看的妖鬼奇谭。
从前只看了第一卷,如今六卷都写齐了,还是精装版。只是少时很喜欢的东西,他如今再看,心中已经再提不出太大兴趣。
徐静宣拿这些东西来哄他,还当他是那个缺心眼的谢元夕呢。
如此安排,他这个礼部侍郎当的,还真是尸位裹素,朝廷蠹虫。放在当年,他兴许多半就这么混着了,不过如今……徐静宣算是撞他手里了。
谢岁抬眼看了旁侧的徐大公子一眼,对方低着脑袋,眼神平静,同旁侧那些忙活的司务并无差别,当然,谢岁直觉此人多半是在心里骂他。
“徐大人。”谢岁将书页翻了一遍,纸张哗啦啦的响,“你倒是上道。”
“不敢。”徐静宣拱手行礼,“谢大人喜欢就好,我就不打扰您翻看文书了,若有其他事情,再行吩咐。”
“别啊。”谢岁将书合上,“久坐腰疼,这么多公文,我得看到何时何地去?坐不住坐不住,不然这样,徐大人配本官一起出去走走?”
徐静宣眉头细微蹙起,估摸着谢岁想折腾他,随推脱道:“可是下官手中还有许多公文未处理……”
“放心,不耽误你事。”谢岁将手中杂书放在徐静宣手中,拍了拍,似笑非笑,“这么一点公务,待你我回来,稍稍处理一下便能解决好,徐大人,本官相信你的能力。”
徐静宣:“……………”所以今天这个班是加定了对吧?
他心中愤愤不平,但不敢表现出来,看了谢岁一眼,将包着公文封皮的书籍收好,不再多言,“那谢大人欲去何处?”
“鸿胪寺。”谢岁伸了一个懒腰,直接从桌面翻过去,看呆众人。
如此泼皮,谢二本性如此,果然不可能指望他变得有多稳重可靠。
礼部的事务谢岁确实不怎么能插的上手,但他也没打算摸鱼,反正裴珩把
他安插进去不是让他享福的(),是让他踩点的。
若不是知晓剧情▏()_[((),谢岁看裴珩这磨刀霍霍的架势,确实会感觉他想宰了北方来使。
毕竟此次胡人会过来求和,踩的是他父兄的尸骨。征战十年,裴家大帅,少帅,皆亡于西北,葬在了西京郊外。
天气转凉,中元将近,这种时候很容易让人想起亡者。听说西京下雪了,想必裴家坟茔上,已经落了一层细白,只是如今裴珩和长公主都在金陵,怕是很难赶回去祭拜了。
前几日谢岁在同裴珩商量胡人安置时,某一刻,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裴珩是动了杀心的。
不过最后对方还是克制住了,只是脸色稍稍有些难看,刮了礼部一层油水,阴阳怪气的回折子,说国库空虚,怎可铺张浪费,外宾也应一视同仁。
在苏尚书战战兢兢消减用度后,他才舒坦了几分。如果不是因为还要那么几份脸面,谢岁感觉裴珩会恨不得让来使哪来的回哪去,甚至扣下来当人质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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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金陵,耶律乌恒的手抖的越发厉害。他举着酒壶喝了一口烈酒,却半分无法安抚自己紧绷的神经,反而在浑浑噩噩间不断的做梦,梦见那个玄色的,如同恶鬼般的人影,抬手,顷刻间尸山血海,雪原都被浸染成红色,沉重的马蹄声让城墙都在震动。
梦醒时心跳如擂鼓,若不是马车里有人,他几乎想要跳出车窗,狼狈逃走。
西北军的主帅在金陵,那个杀神距离他就剩下这短短几十里的路程,他光是想想,就吓的肝胆俱裂,恨不得当场去死。
“三王子,不必畏惧,我们是使臣。”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旁侧干瘪的老头脸色镇定,安慰道:“大周向来守礼,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更何况我们如今为的是求和。”
是的,求和。
当然,还得顺带膈应一下新帝。
征战多年,失去西京后,他们在中原节节败退,而且他父亲如今刚当上汗王,目前无力攻打大周,但冬天马上就要到了,看今年风雪的模样,如果西北不开互市,今年的冬天会冻死许许多多的人。
他受他父王之令,携带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