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浩浩荡荡的东巡队伍行至越郡沅县城外,县令李桧带着当地豪族与众百姓在城外迎接天子仪仗。
东巡队伍出现在天边,数十万大军彻地连天,蔽日月,中尉军护卫着皇帝的辒辌车缓缓上前来。
城外众人见天子仪仗到了,马上躬身行大礼参拜道:“大晋万年,吾皇万岁,万万岁……”
城外众人亦有赵刍父子二人在外迎接,此时皇帝本人并未下车,只是内廷总管杨谨上前高声宣诏道:“陛下有诏,免礼。”
言罢,杨谨看向人群中迎接皇帝仪仗的赵氏父子道:“宣,沅县赵氏,赵太公入车觐见。”
赵刍在众人的注视中施施然登上了皇帝御驾,此时皇帝仪仗在未作停留,数千禁卫护在皇帝仪仗左右直接穿过人群入城去往赵府。
沅县令李桧见此情形,心中暗自兴奋,看来自己判断的没错,皇帝就是冲着赵家来的。
皇帝仪仗至赵府中,穆晟与赵氏父子入大堂,赵阐自去唤来赵府仆役上酒菜。
赵刍知道皇帝竟然真的是专程来看他,心中感动,拱手道:“陛下不远万里专程来沅县见臣这个老头子,臣感佩莫名。”
穆晟笑道:“舅公哪里话,朕记得当年年幼之时,病入膏肓,险些性命不保,正是舅公您派遣太医守在朕身边,此恩朕铭记于心。”
赵刍摆手道:“陛下,您毕竟是我亲姐的子嗣,又是先帝的血脉,臣只是略尽本分而已,实在是当不得陛下您的恩情。”
二人相对欢饮一番,闲聊了几句,穆晟也就开门见山道:“舅公,您应该早就听说了,如今霍相国已经升任太师,过去也是他把您贬黜回乡,今日朕来沅县不仅仅看望您老人家,朕还想请您出山回朝廷帮朕辅政安邦,不知舅公意下如何?”
赵刍闻言,心中一动,谦虚道:“陛下好意,老臣心领了,老臣自回乡后每日钓鱼会友到也乐得一身轻松,远离朝堂之事,老臣就在此地颐养天年就很好了,还望陛下垂怜。”
穆晟当然不会把赵刍推诿之言当真,他明白这是赵刍在试探自己是否是真心请他回朝辅政。
穆晟上前劝解道:“舅公何出此言?舅公如今刚过中限之年,在朝中为官数十载,又是先帝生前钦定的辅政大臣,如今又正当年,怎么能窝在这小小的沅县安度一生?说实话,朕舍不得舅公,可恨当年霍相专权,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您被贬黜回乡,却连一句为舅公辩解的话也不敢讲,如今朕初掌权柄,东巡回京后决议重整朝纲,正是需要舅公您这样的国之柱石帮朕匡扶社稷,梳理朝政,舅公万万不能推辞啊?”
赵刍闻言,心中大为感动,嘴上还是不断推辞道:“陛下心意,老臣心领了,臣确实无意于回京为官,如今陛下能亲自来这里看望老臣,老臣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赵刍这一番推辞把边上同席作陪的赵阐可急得不行,他知道,只要自己的父亲回京为官,自己早晚还能回去混京圈,如果他父亲真就无意于官场,那自己此生可能就真的窝在沅县这个小地方混吃等死了。
穆晟拉着赵刍的手语气诚恳道:“舅公啊,就算不看在朕的面子上,您也要看在先帝的面子随朕回去,您可是先帝指定的托孤重臣,难道舅公当真要辜负了先帝对您的嘱托弃朕而去?”
此番言论让赵刍也是难以推脱了,想起先帝托孤之重任,赵刍沉默良久,哽咽道:“陛下,老臣愧对先帝之恩啊!老臣惭愧,老臣即便去了地下也无颜面对先帝。”
赵刍这话倒是一句真心话,可以说赵刍韬光养晦暗中筹划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把自己的亲侄子推上帝位,同时他也早就辜负先帝对他的嘱托,就更加谈不上所谓忠义了,那遗诏他心知肚明,本就不是给公子晟的,何况后来他还与霍相同流合污坑了正牌继承人公子修。
赵刍此番言论穆晟还真以为他不想回京了。正当皇帝劝慰一番就此作罢时,赵刍不失时机的感慨道:“老臣惭愧,陛下您说的是,先帝嘱托,老臣绝不敢忘,老臣确实不该以一己之私罔顾国家社稷与不顾,老臣答应陛下回京就是了。”
穆晟闻言,面色一松,笑道:“舅公大义,正该如此,此次舅公就随朕回京吧?”
赵刍拱手道:“陛下,这是老臣的荣幸。”
穆晟见正事定下来了,转首看到大堂内陪着他们的小表弟赵阐笑道:“表弟如今也长大成人了,生的也一表人才,如此就来朕身边做个郎官如何?”
赵阐闻言大喜过望,他此刻似乎已经隐约看到光明的前途正在向他招手。
赵阐马上起身来到皇帝面前大礼参拜道:“谢陛下隆恩,臣从今往后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穆晟笑呵呵道:“爱卿平身,今后在朕身边用心做事就好。”
“诺!”
赵刍见此也不好驳了皇帝的面子,等会儿在劝说陛下不要把这个臭小子拔的太高。
穆晟想了想,既然正事定下来了,有些话也得说开了:“舅公,有些话朕想私下跟您谈一谈。”
赵刍心领神会,回头嘱咐道:“阐儿,你先回避一下,告诉全府上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内堂。”
赵阐拱手道:“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