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宴离脑子嗡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事情发生得太快,两人的注意都放在德子身上,根本就没再注意别的。
方才还被她拿在手里的那把黑铁铡刀,此时静静躺在地上;已经被扯成布条的上衣丢在一边,郑宴离傻愣愣地站在她刚站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了?
这院子刚刚搜查过,没有人也没发现什么机关暗道;如果突然受到袭击或者被掳走,就凭瑾瑜那么机灵,而且她手上是有刀的,就算被偷袭也还可以喊叫,不可能消失得无声无息。
郑宴离沿着她方才追出的路线缓步前进,目光落在一个木制的盖板上:那看起来像是个地窖的入口?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有所准备的人,极为狡猾的密探,可能会在逃跑时留下陷阱或者机关。德子从这个方向逃跑,瑾瑜肯定会紧紧尾随——
难道是个机关?所以他踩过去没事,轮到瑾瑜就触发机关掉下去了?
郑宴离蹲下身,细看那块盖板:
正方形,正中一道横木像是个把手,由于经常摸到的缘故,中间部分被磨得很光滑。京城百姓在后院挖地窖很常见,但入口通常只留一人能通过的大小,而这个却足有两倍大。
他试探地往下按了按,没能按动;又试着把它掀起来,但无论朝哪个方向用力,都是纹丝不动。
他站起身,探出一脚试着踩了踩,又用力踏了踏,感觉脚下很结实,完全可以承重。
这就怪了。
郑宴离再次环视四周:这院子还挺大的,没有树,但瑾瑜不会飞檐走壁,不可能一步上房;就算她想甩开自己单独行动,或者临时有所发现、来不及打招呼,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跑出太远——
她肯定还在这个院子里的某处。
目光再次回到脚下。
他心一横,干脆整个人都站在那盖板上——反正他有轻功,就算突然脚下一空也来得及逃开。
但是,哪怕他整个人都站上去甚至又使劲跳了几下,那盖板依然相当结实。从嘭嘭的声音判断,底下肯定是空的。
既然是个地窖,那就总该有法子打开吧?除非是另有机关?
郑宴离就站在那盖板上面朝左右张望,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数脚下这块地方最是可疑。
应该是有什么机关,可惜他对此知之甚少。
——可是,就算是瑾瑜踩上去中了机关,我现在也踩了,而且肯定比她重,怎么就没事呢?若不是机关……
他一边想着,又朝边缘处挪动脚步:那盖板很厚实,感觉就算再添个人上来也能吃得住。
正有些分神,不觉脚步移向盖板的另外一边,耳边似是听到机关触发一样的‘咔嗒’声响,脚下蓦地一空,那盖板竟是翻转过去?!
郑宴离原是加了防备的,但他原以为那板子可能是虚的、一踏即空,或者向下一沉,却万没想到是可以翻转的!当一脚陷落,他不由失去平衡整身后仰,脚借不到力无法腾空,两手下意识来回挥舞却只抓了个空,然后整个人便滑了下去。
不过,会点轻功到底是有好处,他并没有像个石头一样直掉到底,而是落到一半就本能地调整姿态、打横卡在了洞壁上。
说是地窖,其实倒更像是口井,直径差不多就是一人的身高,正好容他伸手伸脚卡在半空。四壁都是粗糙的土石,摸起来又湿又凉。
顶上那翻板转动之后又自行合上,卡扣锁死,眼前的光亮也随之消失。
郑宴离觉得自己像是跑进了捕鼠笼,区别就是这洞也不知是有多深?底下还有没有别的要命机关?
一切都是未知。
但这个姿势也维持不了太久,他的手脚都只是勉强够到四壁,很是吃力。
他腾出一只手来,摸索着抽出背后的短刀,试着插进前方的墙壁里。好在土石的质地硬度适中,刀能插得进去,也能吃得住力。刀身没入大半,只留刀柄露在外面——哪怕是这一点小小的凸起,也足够他向上供借力之用了。
只是,他凿墙时落下的碎屑掉下去,仿佛就掉进无底的深渊,但等了许久也没听到落地的声响。这封闭的空间里极为安静,哪怕再细小的声音也不可能错过,但那些小石块就像完全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郑宴离不敢细想,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寒,得赶紧离开这!
“谁?”
从下方传来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得足够清楚。
郑宴离心里一阵狂喜:“瑾瑜?!”
“……草。”
简单的一个字,包含了鄙夷、失望、气愤,还有一点点泄气。
郑宴离赶紧自我反省了一下:她掉下来时纯属意外,毕竟毫无防备一不小心中了机关;可我算什么?前赴后继嘛?是瞎还是蠢?
“别死撑着了,下来吧。”
瑾瑜的声音离他不算太远,听起来很是淡定。
“你没事吧?受伤没有?”郑宴离忍不住问道。
“没事。”
她说道,随即又补了一句:“这底下好得很呢。”
这句听来应该是反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