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内阁的鸡飞狗跳,后宫里倒是显得一片安静祥和。
郑宴离这次进宫看望姐姐,然后直奔凤阳殿。这个月以来,他得空便往凤阳殿跑,也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刚到门口,就远远瞧见瑾瑜一身华丽的正装礼服,头戴缀满珍珠的凤冠,光彩照人。
“这衣服还真挺重的呢。”
瑾瑜像个衣服架子一样站着不敢乱动,尚衣监的小太监跪在一旁,在对收腰和拖尾的部分做最后的修改。
郑宴离站在门口,一时竟是看住了。
当真是人靠衣装,她这一打扮起来,姿容秀美,雍容端庄,与那日一身黑衣的冷面判官截然不同。鲜艳的唇,弯弯的眼,没想到她敛起锋芒、换上红妆,也可以像普通郡主一般妩媚动人。
他几乎都忘记了,她也正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
“有事吗?”
瑾瑜一眼望见郑宴离,他才蓦地回过神来:
“嗯。”
“正好!”瑾瑜舒了口气,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先带公公们去侧殿喝茶休息吧!我也好松快松快。”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瑾瑜先是将沉甸甸的凤冠放到一旁,活动着脖子抱怨道:“这些鬼东西,真是比盔甲都累人。”
脱了帽子,她露出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用的大概是最细齿的篦子,沾了桂花油精心打理,连边边角角都是平整又熨贴;头发乌黑油亮宛若黑缎,衬得肤色更白皙,五官也更显精致。
不过,她终究是不同于宫里的女人。再怎么打扮,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不俗的神气,就像是混入家禽中的一只猛禽,哪怕披着花色相似的羽衣,也能一眼就分辨出与众不同来。
郑宴离看着她一阵憨笑,未加思索便脱口问道:“你真会远嫁到番邦去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是一愣:这次来找她分明是有一堆正事要办,怎么偏偏先问这个?
“不会。”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郑宴离也觉得她不像是个委曲求全的人,笑道:“那你干嘛要遭这份罪呢?再华丽的衣裳,反正也是用不到的。”
瑾瑜却是一本正经:“可以留到登基的时候穿嘛!提前适应一下也是好的。”
这话最是大逆不道的,但不知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意外,甚至还挺符合她的气质——她好像天生就对高高在上的皇权缺乏敬畏,没有任何人能令她低眉折腰。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远嫁番邦,那也必定成为称霸一方的风云人物吧?
郑宴离一笑置之:“行吧。”
她现在就像尊被所有人供起来的菩萨——就连上次扛下石虎那档子事,皇帝连重话都没说一句!哪还有人敢挑她言语上的毛病?
郑宴离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开口说道:“锦衣卫对那八个人布控,一直在密切监视,但都没什么收获;前几日,石虎的家眷扶棺回乡,我留了两个人继续跟着。”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瑾瑜有些失望。
郑宴离又道:“我与石虎的家人接触过,他老婆说之前确实有几个陌生人来过家里几次,操关外口音,所以印象深刻;但石虎死后没再露面,即使出殡也没来——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但我觉得你的猜测是对的。”
“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瑾瑜摇头说道:“如果我是鞑靼人,此时一定会选择静默。而且,哈木脱欢一死,关外的鞑靼各部落势力范围重新划分,就算他们现在还有别的计划,也只能先暂时搁置,等尘埃落定再说。”
郑宴离显得有些沮丧:“没能把他们揪出来……还会有机会吗?”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瑾瑜安慰道:“暗战,起初比的是谋略和手段,再往后就是耐心和毅力了——跟罗卫说,盯死那剩下的八个人,做好外围调查,等待时机。”
“嗯,我会跟他说的。”郑宴离表情认真地点头,目光又回到她身上:“另外……和亲的事最近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要不要我去跟皇上说说、还是算了吧?”
“千万别。”
若换作别人这么说,瑾瑜还可能会怀疑他是不是在试探我?但这个人绝对不是。
郑宴离坚持道:“现在很多大臣也都持反对意见,力劝皇上不要选择和亲这条路。”
“他们是大臣,无论支持还是反对,都是职责所在。”瑾瑜叹气道:“而你是锦衣卫,只负责执行命令,不应参与决策。别说建议,就算他问你,你都要三缄其口的。”
郑宴离扁扁嘴:“……提个建议都不行吗?”
见他如此固执,瑾瑜苦笑道:“有一种人,就是天生的犟种。”
郑宴离有些不高兴地看向别处,抠抠下巴:行了,我知道你在说我。
“不是说你。”她解释道:“比如说,他决定的事,别人越劝他就越是坚持。到头来若是成了,他一高兴也便罢了;可若是撞了南墙,他就会恨你入骨,甚至疑心是你在背后搞破坏。”
他半信半疑。
瑾瑜又道:“再比如,他跟你聊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