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共有九个人,分别被关在她左右两侧的单间里,之间隔着厚厚的墙壁,无法看到彼此,只能勉强看到对面牢房里同伴的模糊身影。
守卫退到一旁,钱景则站在入口处远远看着,留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权力。
九个人都显得有些意外:是她?
他们在宣府时就见过瑾瑜,知道她破敌的经过,也在听说她即将去瓦剌和亲。
“我知道你们的背景都很硬。”
瑾瑜缓缓踱着步子,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的手段,你们也是见识过的。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跟鞑靼人暗通款曲,我一定剥了他的皮。”
这话若是从普通的主审官嘴里说出来,不过就是句寻常吓唬人的说词。但她则不同——他们都知道,她是真的会动手砍人脑袋。
不仅如此,据说枢密院在九边重镇之外都布了密探,消息灵通得很!如今连虎贲的人都敢抓来审,怕不是得到什么可靠的密报?
九人各怀心事,默不做声。
“别以为哈木脱欢死了,这事就能糊弄过去。”
瑾瑜的语速很慢,继续说道:“枢密院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一查到底!即使错杀,也绝不放过!”
说到这,她突然停住脚步,阴冷的目光从他们脸上逐个扫过:“我知道你们九个当中必有鞑靼的眼线,或者全部都是。如果自己站出来,我便放过你的家人,赏你个痛快的。如若不然……”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接着略作停顿,又道:“怎么,是觉得我不敢对你们动刑?”
她的目光毫无预兆地落在距离最近那人身上,他下意识地全身一震,迅速向黑暗里缩去。
“可以试试看。”
瑾瑜戏谑地看着他,轻蔑道:“万劫不复,永远烂在这地牢里;或者,留住祖辈传下的荣光——就看你们怎么选。”
“我没有!”一人突然上前,两手抓紧牢笼,大声吼道:“我家三代皆是奋勇杀敌、忠于朝廷的良将,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凭什么诬赖我是鞑靼人的细作?!你有什么证据?!”
瑾瑜毫不示弱,像是闻到血腥的凶兽般迎上前道:“我母亲镇国公主率两万精锐战死沙场,至今埋骨关外!你跟我摆资历、讲功劳?你有什么资格?!你为国家做过什么?身为东宫侍卫,眼看太子被鞑靼人掳走却无所作为,还有什么脸活着回来?!”
那人顿时哑了。
论出身摆资历,在瑾瑜面前无疑是自取其辱。
“我亲手砍了哈木脱欢的头,而你们,又为朝廷做过什么?”
瑾瑜眼中锋芒微敛,又道:“军中出了奸细,配合朝廷调查乃是臣子当尽之本分,不先自证清白便罢了,鬼嚎什么?祖上积下的军功就是让你们干这个用的?太子在敌营受了那么多苦,险些丢了性命,难道你们就不应该给朝廷一个交待吗?!”
一片沉默。
“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是谁,把情报卖给鞑靼人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转过身,审视的目光细细观察每一个人。
无形的压迫感,令人有种将要窒息的错觉。
哪怕隔着几丈远,钱景都能感受到那种强大的气场,眼前的情形仿佛是又回到那间漠北的小客栈,她正提刀与劫匪对峙——但不同的是,这次瑾瑜的刀并没有立刻落下,而是丢下他们径直向外走去。
在审讯室的隔间里,瑾瑜跟狱卒吩咐道:“把这些人逐个带出来,单独关到审讯室去录口供。”
说着,递给旁边书吏一张纸:“按照这上面的问题、按顺序来问,每个人都一样。不需要动刑,不愿答的就如实写上;也不需要整理,录好口供就直接交给我。”
众人一一应了,然后各自去按吩咐照做。虽说安排得清楚明白、井井有条,没有严刑拷打也没有血肉横飞——
“这就完事了?”
钱景有点难以置信:只动口没动手?这可太不像是她的作风。
瑾瑜却是一笑:“这些人都是忠诚度极高的近卫军,如果真的叛变成了鞑靼的探子,必是有把柄被人拿捏着,比如家人和孩子的性命——愿意招的,待会儿自然就会全招了;不招的,动刑也是无用,静观其变即可。”
“如此甚好。”
钱景松了口气——倘若真的动刑,无论皇帝、东宫还是许方,真要追究起来,哪怕是不担责任也难免跟着挨骂。
二人脚步轻快地离开地牢,又回到上一间刑房。
奇怪的是,郑宴离和罗卫都不见了,连小刀也没了踪影?
几名小旗挤在门口,像是正看热闹却又怕被她发现,个个神情古怪。
——又搞什么鬼……还嫌幺蛾子不够多是怎的?
瑾瑜不禁头疼:钱景那可是个人精中的人精!若是给他瞧出什么破绽来可就糟了。
“今晚我要一直留在此地守着,公公可以先行离去。”瑾瑜对他说道:“无论今晚审讯结果如何,明天一早都要放人。”
“这么着急?”
钱景一惊,随即劝道:“郡主不必忧心!皇上并未催促,就算催了也自有老奴顶着呢。”
瑾瑜摇头:“不是,此事宜急不宜缓,迟则生变!今晚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