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突发事件,完全打乱了瑾瑜原来的节奏。
从这里赶回宣府,最快也得黄昏时分才能到。
现在察罕儿城里全是鞑靼精骑,一旦发觉并展开追击的话,就谁也跑不掉了——也就是说,天黑之前必须了结此事。
她一时也没了主意。
漫长的沉默使得地上跪的两人更加害怕了,又见她一手扶刀、脸上阴晴不定,竟是连求饶也不敢了。
重新将事情梳理一遍,瑾瑜心中已有了对策。
抬起眼时猛然发现那两人正乞求似的看着自己,这才回过神来,板起脸凶道:
“想好了吗?招不招?!”
两人委屈巴巴:“您倒是问啊……”
瑾瑜干咳两声,迅速理清思路:“你们是怎么捉住太子的?”
那两人倒也老实,丝毫不敢隐瞒。只可惜他们对于绑架的细节不知情,只模糊供述是京中有人提供了太子的确切行踪,因此才有了这个计划。
这件事果然并不简单。
但彻查奸细什么的都是后话了,眼下还是得先想法子脱身。巴图孟特儿一撤走、太子也被趁机送往后方营地,说明哈木脱欢已经不打算再谈了,接下来必然就只剩下抢钱和杀人。
只要太子到了宣城,她和小刀自是各有法子脱身,但是钱景等人,连同城外的裴绪庆恐怕就危险了——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打定主意,瑾瑜放走了他们的战马,但饶过二人的性命,将他们丢弃在四顾茫茫的旷野里。
时近正午。
瑾瑜一匹快马直奔裴绪庆的营房,片刻之后,只身前往哈木脱欢的营帐。
但哈木脱欢并不在场,只有钱景和几名文官。
也不知他们刚才经历了什么,钱景眼神黯淡面如死灰,直到看见她出现才总算是又活过来了一样。
瑾瑜站在门口对那主事的说道:“京中来了圣旨,我们需得回去商量之后才能继续谈判。”
但那员将却是虎着脸,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没有将令,谁也不得离开!”
“我们是使臣,不是囚犯!”瑾瑜的气势不输半分。
但那员将当即拔刀,身边的兵卒也纷纷抽出马刀,顿时杀气森然。
钱景吓得不敢吭声。
瑾瑜四下望了一眼,就见钱景带来的文官都缩在角落里,却只有三人,不由问道:
“其他人呢?”
钱景小声道:“都被姓哈的砍了。”
“为什么砍了?”
“他们开价一百万两,我没答应,就……”
已经发展到明抢了。
瑾瑜略一沉吟,仰起脸对那员将说道:“朝廷的圣旨就是传达如何送银子来的,你不让我们去接旨,难道等那一百万两从天上掉下来吗?!”
那人眼珠转了转:“叫他们送进来!”
瑾瑜笑道:“整座城里都是你们的人,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接着,笑容一收,冷脸道:“去跟哈木脱欢说,若是怕了不如现在就杀掉我们!管叫你们白忙一场、一个铜板也拿不着!”
她说话时底气十足,连钱景都吓得一个激灵。
那员将有些犹豫。就在他迟疑的片刻,瑾瑜徒手将面前雪亮的刀锋一推,甩开大步就朝门口走去。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无人敢拦。
钱景赶紧几步跟了上去,连同那几个被吓傻的文官也如梦初醒,一行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哈木脱欢的大营。
刚回到客栈,老板娘就急急过来插上门闩,屋里的人也全都围拢上来:“他们把全城都封锁起来了!”
瑾瑜并不意外:“咱们今天就撤,所有人。”
众人面面相觑,等她示下。
“做好战斗准备,待会儿有场恶仗要打了。”瑾瑜简单部署之后,众人如潮水般退去,各自备战。
接着,瑾瑜转身,朝钱景伸出手:“把银票给我。”
钱景一愣:“啊?”
“全部。”
钱景显然不太情愿,谨慎地朝左右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从腰里掏出银票交到她手上:“朝廷和宫里能凑得出来的,总共可就这么多了!”
银票都是卷起来的,一共分成三卷,全是一千两一张的大票。
钱景不舍道:“太子的性命可就全在这些银票上了,郡主务必要慎重哪!”
“能救他的人是我,不是银票。”瑾瑜纠正道,大概过了个数:竟有五万两上下。
“是是是,您说得对。”
瑾瑜又看了他一眼,依然把手伸在他面前晃了晃,强调道:“都给我。”
钱景睁大眼睛:“都在这了!”
“少废话!”
瑾瑜的口气是命令的:一个在宫里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太监,眼见鞑靼人当场杀掉两名同僚都死不松口的守财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底牌全交出来?
钱景纠结了一阵,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伸手从靴筒里又抽出一沓银票,壮士断腕般悲壮地放到她手上。
瑾瑜却连数也没数:“继续。”
钱景眼睛瞪得更大了:“真没有了!”
瑾瑜不耐烦道:“你要看清局势!鞑靼人都已经准备杀鸡取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