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兵的身子瞬间酥了半边,脸上刚浮起淫笑,身后浓墨般的暗夜里竟冒出一双手,扳着他的脑袋狠狠一拧,让他在无边痴念中丢了命。
沈微澜将牙兵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从他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甲仗库大门。
这时李缬云也戴好面纱走过来,与他一同潜入黑暗的库房。
一进库房,她便吸了吸鼻子,皱着眉问沈微澜:“有股硫磺味,你闻见没有?”
沈微澜凭借敏锐目力,打量四周,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堆麻袋前,拆开了一只麻袋。
浓烈的硫磺味瞬间扑鼻而来,李缬云嫌弃地捂住鼻子,瓮声瓮气道:“平卢军为何备下这么多硫磺,莫非是要纵火?”
建造房屋用的木材质地紧密,就算点燃了,火势也不易蔓延,若撒了硫磺引火可就不一样了,一点火星都能瞬间引起爆燃,火势铺天盖地,经久不熄。
历来火攻都用这招,所以李缬云才会这般怀疑。
沈微澜将一袋硫磺拽到地上,沉声道:“四月间,有匪徒袭击河阴转运院,纵火烧光了江淮租赋,看来这事和李师道也脱不了干系。”
此刻李缬云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她看到沈微澜倾斜袋口,一边后退,一边将袋中硫磺缓缓倒在地上,从硫磺堆一路延伸到库房门口,均匀撒成了一条直线。
她的情郎瞧着光风霁月,原来这么会使坏呢?
李缬云凤眸一转,坏笑着拔出防身匕首,将其余麻袋全部划破,硫磺簌簌泄出,须臾撒满一地。
今夜平卢军胆敢叛乱,就让这进奏院火烧连营!
两人布局完毕,将牙兵的尸体藏在甲仗库里,关门落锁,默契地相视一笑。
李缬云悄声打趣:“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段,在成德军里学的?”
“战阵之间,不厌诈伪,这点手段算什么?”沈微澜笑容狡黠,牵起她的手沿原路返回,准备按计划潜伏在进奏院里,等待与洛阳官军里应外合。
两人携手穿过回廊,正要混入乐伎营帐,不料拐角忽然冒出几名巡逻的牙兵,迎面和他们撞个正着。
为首的牙兵举着火把,蓦然看见两张生面孔,立刻怒喝一声:“什么人?”
两人顿住脚步,看着牙兵们拔出腰刀,气势汹汹向他们走来。
李缬云一颗心跳到嗓子眼。
眼下洛阳官军未至,若贸然惊动牙军,令兵变提前,岂不是陷百姓于水火?
她紧张地看向沈微澜,以为他会松开自己的手去拔秋水剑,不料却被他暗暗捏了一下掌心。
她微微一怔,看着他沉着的侧脸,满腔紧张瞬间平复。
她相信他,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用最好的办法护她周全。
果然下一刻,沈微澜便搂住李缬云纤腰,漫不经心地对牙兵一笑:“小人携拙荆,拜见诸位兵长。”
他一派泰然自若,成功迷惑了牙兵。
“我没在进奏院见过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进奏院里几百号人,成日聚在一起操练,牙兵们彼此都认识,确信没见过沈微澜。
“小人与拙荆都是洛阳乐户,小人这身铠甲,只是跳剑器舞的行头。”沈微澜面不改色,对答如流,“傍晚我们路过进奏院,一位将官说今晚院中设宴,要我们献艺助兴,我们这才壮着胆子,进来讨个营生。”
牙兵听了沈微澜的解释,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们:“要你们献艺的将官,姓甚名谁?”
“这我们哪敢问呢?贵地的官兵个个都战神一般,威风凛凛,我瞧着模样都差不多,早认不出那个人了。”沈微澜半眯着桃花眼,言笑晏晏,俨然是个俊秀风流的乐户郎君。
牙兵紧绷的脸色松弛下来,皱眉训斥:“既是献艺,你们为何不在人前待着,反而鬼鬼祟祟跑到这里来?”
这道题她熟啊!李缬云从小到大,见惯了偷懒的宫人如何敷衍塞责,立刻开口回答:“奴婢解手迷了路,好不容易与夫君会合,正要往前面去呢。”
她嗓音如嫩莺出谷,身姿窈窕婀娜,即使轻纱遮面也难掩绝色。
牙兵们的目光纷纷粘在她身上,露出垂涎之意。
其中一人叫嚷:“你有什么技艺,亮出来让我们瞧瞧。”
技艺?还要亮出来?
李缬云瞬间傻眼。
她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哪学过这个。
就在她发愣之际,沈微澜拱手笑道:“拙荆是敲鸡娄鼓的,诸位肯赏脸一观,小人求之不得,请随小人来。”
说罢他牵着李缬云的手走向庭院,几名牙兵本就无心巡逻,索性跟在他们身后,去庭院里瞧热闹。
此刻庭中飨宴正酣,奏乐的伎人坐在舞筵两边,为跳舞的胡姬伴奏。
恰好一舞结束,沈微澜走到敲鸡娄鼓的乐伎面前,拱手一笑:“恕在下唐突,可否借娘子的鸡娄鼓一用?”
敲鼓的女郎是随军乐伎,见惯了五大三粗的行伍之人,忽然面对沈微澜这等谪仙似的郎君,还没弄清个所以然,便已迷迷糊糊将自己的鼓递了出去。
沈微澜安排李缬云坐在乐伎身边,将鸡娄鼓的绶带系在她腋下,低声道:“你只管胡乱敲,我自有应对。”
他将与鸡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