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来了这销金窟,谁能做柳下惠? 她将步摇推回发髻,转头对照白邪笑:“将桌上的酒给沈郎君送去,跟他不经意地提一提,就说本公主认床,今夜恐怕睡不着呢。” 照白心领神会,立刻去拿酒壶,还佯装同情道:“哎呀,沈郎君若是来陪公主解闷,明日传扬出去,这禁脔之名,他不认也得认了。” 主仆相视奸笑。 照白拿着酒壶出了门,不大一会儿,捧着个香炉回来。 李缬云瞪着香炉纳闷:“这是什么意思?” 照白尬笑:“郎君说,这香能助眠,愿公主早点安睡。” 李缬云:“……” 什么谦谦白鹤,不解风情的呆头鹅! 她气鼓鼓撇嘴,将描眉的螺黛往奁盒里一丢。 亏她想着灯下赏美人,嫌自己不够好看,巴巴地化妆呢。 没想到他还是那么不识趣,辜负她一番美意。 李缬云对着镜子里半边眉毛,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正准备叫水洗脸,身旁窗棂忽然被人轻叩三声,呆头鹅的声音竟在窗外响起:“公主还没睡吗?” 她顿时心中大喜,抬头望向窗外,可惜房中烛火通明,无法透过窗纸看到他的身影。 她轻咳一声,傲娇拿乔:“哼,你还知道过来。” 说着得意挑眉,转头与照白对视,鬓边玉珠晃动,全被烛光投在窗纸上。 窗外人望着倩影婀娜,扬起唇角:“我听楼中歌声愁肠百结,怕牵动公主忧思,过来看看。” 嗓音轻而柔,穿透幽暗黑夜、纤薄窗纸,直抵人心深处,实在暧昧得过分。 这人怎么忽然开了窍,知道对她说这样的话? 李缬云瞬间心跳加快,整张脸都在发烫,见照白在一旁偷笑,狠狠白了他一眼。 照白笑着指指屏风,表示自己绝不留下碍眼,轻手轻脚躲到了屏风后面。 这么懂事!李缬云决定天一亮就给他赏钱。 勉强忍住笑意,她淡淡道:“既然是来看我,站在窗外算什么?” 嘴上冷淡,手却重拾螺黛,对着镜子描起眉来。 “夜深人静,本不敢逾矩。公主若是怜我……我这就进来陪你?” 描眉的手一抖,螺黛一笔划过雪白的额头,李缬云大惊失色,连忙找手巾擦拭。 都怪这人,忽然说这么露骨的话,是想吓死她吗? 她心中着急,越擦越重,墨色却在额头晕染开,看着乌青一片,格外滑稽。 为什么会这样? 不说宝绮、琉光,就是舞枪弄剑的照白,都能轻轻松松为她上妆,为何换了她就不行? 这下可好,弄得自己没脸见人,想做的事一件都做不成了! 李缬云气得快吐血,将手巾往镜子上一丢。 早知如此,何必想着锦上添花,费心思化妆! 她肚肠都悔青,只能哭丧着脸,违心婉拒:“今夜就算了吧,柜坊不是什么正经地界,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瞧见,传出去多不好……” 负责散播谣言的琉光若是听见她此刻说的话,一定笑掉大牙。 天知道自己多想给他开门,李缬云简直要像歌女所唱的那样哀怨了。 “公主怕被人看见,就吹灭烛火,如何?” 轻轻柔柔一句,让李缬云彻底愣住。 那么放肆的主意,让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可窗外分明就是他的声音。 虽是自己先派人邀约,他就真拿她当食人花吗? 她忽然脸红起来,到了这会儿,终于露出小女儿姿态,扭捏低喃:“你就那么想见我?” “我有话想对公主说,”窗外人温柔诱哄,又轻声取笑,“公主怕了?都说食人花高傲无情,伤透了长安男儿心,原来这么害羞。” 白鹤一样的君子,为了哄她开门,竟然拿这种话来勾挑她,实在太反常了。 李缬云眼里的笑意缓缓消失,心中生出疑窦。 二哥说过,烟花之地有种酒,喝了会让人意乱情迷、性情大变。她派照白送去的酒,不会把沈微澜给害了吧? “公主?” 又是一声轻唤,李缬云回过神,低声回应:“你先等等。” 无论如何,总不能一直把人晾在外面,先把他放进来再说。 她顾虑着全毁的妆容,起身去门口拔了门栓,立刻走到烛台前,将高烧的红烛一口吹熄。 烛光一灭,站在窗外的人立刻被户外的微光映上窗纸。 暗蓝的侧影,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