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出讽刺的弧度,声声沁冷。 “微臣领旨,谢太子殿下隆恩。” 陵阳不予理会,袍袖一转,接过小太监将将递过来的奏折,猛然朝着惠王朝袍砸去,尖锐的折痕击打柔软的腰腹,留下咬齿难忘的惊恨。 “回吧。”云淡风轻的一句。下句却夹杂雷霆。 “闭门思过。” “臣,谨遵殿下圣喻。” 这厢,暗处躲着的郁南旁边多出一人,阳光静谧笼罩,是魏三英。 “你是谁的人?”他嗓音酷冷,像是教条压在他跳动的每一根血肉神经,可仍是英俊的,褚红衣袍衬如凤凰翎羽,真真正正高门里走出来的勋贵。 郁南不答,目光落在躺在岩阶水淋淋十几人道:“殿下事物繁多,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 郁南虽与陵阳相识时日不多,可或多或少也能从他的为人处世中看出几分他不欲与小人多做纠缠,太子嘛,气度自然不同凡响,可她只是个俗人,旁的她计较就好了。 呃,这么想怎么生出男主外女主内的感觉来? 她究竟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魏大人若无事的话,下官先行告退。” 魏三英不语,郁南便当他没意见,自顾自抱拳一礼退下,一日过去,大戏落幕,郁南长发仍带着湿气,盘腿坐在床榻,边上摆着小几。 郁南一身乳白立领里衣直扣到纤细的脖颈,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对襟琵琶袖子宽大舒适扫过锦被时不发出一点声音。此时的她,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要读书念字的事,或者说下意识忽略了。 陵阳是肉眼可见的忙,又怎么会想起她这个小人物,再去,就是她僭越分寸了。 陵阳见完大臣,又问询了皇阿玛的近况,如此一番下来,已近深夜。 “殿下是否要沐浴更衣?” 陵阳眉宇间有丝疲惫,却又霎那间消失不见,恍若错觉,他点了点头,小太监应声退下,陵阳刚迈出一步,却又觉得忽略了什么,犀利眸光一扫,定在郁南往日里皱着脸念书的地方,此刻,却是空的。 陵阳恍然,本欲着人唤她,却又止住,神色如常由太监侍奉更衣,屏风后,木桶冒着热气,熏染水鸟三色屏风蒙上层雾气,他折步而去,一众太监依次退下。 热度渐渐转凉,屏风后却没有倒映出人影,夜深风静。 郁南不知何时趴在小几上慢慢昏昏欲睡阖上眼,海上航行多日,她到底也是累了,凉风从半开的窗户渗进来,忽而传来一道略大的开合声。 郁南不安的蹙了蹙眉,却没醒。 陵阳只穿了湛黑绣金线白鹤交领直裾广袍,墨发未束,不似平日威严冷峻,反而显出相貌本身积石如玉的风姿,却仍就尊贵天然。 陵阳手指骨节敲击在小几,发出清脆的响声,节奏漫不经心却又在掌握之中。 “唔,好烦。”郁南不知从哪探出一只手,广袖下移,露出纤细白皙的一截手腕,捂住了耳朵。 陵阳面色不动,反而生出几分闲情逸致,依旧敲着,力道不轻不重,却又不曾停歇。 郁南从闲情逸致的躺倚扁舟忽然换到另一个惊心动魄的场景,身后野猪漫天遍野的追赶不管她怎么奋力奔跑,野猪始终跟在她半步之遥,吓得她惊慌睁开眼。 立时便对上漆黑凛冽的一双眼,她吓得猛地后退,双手支撑着床榻,咽了咽唾沫,迟疑道:“太,太子殿下?” “嗯。”陵阳应一声,目光垂落下移落在她原先压着画着各种图案的宣纸上,伸出手拿了出来,只一眼,便搁置在一边。 “今日读到哪一篇了?” “读到孙柳卖酒。”郁南从枕头边拿出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按着记痕翻开。 “读吧。”陵阳随意坐在床榻另一边,闭上眼。 郁南应了是,开始读,却又不免分出一分心神打量他,陵阳闭上眼时,就减弱了那份强势的攻击性,让人能够专注的看他的眉目。 陵阳样貌自然是极好的,线条分明,眉眼精致疏朗,鼻梁挺拔,双唇紧抿成线,仿佛睡梦中仍然警惕,透着一股雕塑般的凌厉之色,却完美的无可挑剔。 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镶在质地轻薄的里衣,衣袂透过轻窗无风自动,灯下看美人,光晕笼罩生出些松风虔月的温柔。 郁南这才注意到她让春桃留的半扇窗不知何时被人关上,可却因关的不紧又开了点缝隙,所以难不成这人是翻窗进来的? 就是为了听她读书? 听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