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州诸事都安置妥当,已是十二月底,霸府军携临淄数千俘虏返回长安。大军屯霸陵后,刘备领诸将入城,特选军中各部八千精锐,拥伪朝皇帝刘超一起入长安,行凯旋礼。 东汉思帝刘协与司隶校尉陈畅率文武升未央宫正东东阙受俘。大军自北面厨城门入城,抵达冠后街后,忽然折向东行,继而沿城中杜门大道、横贯驰道、章台街的顺序绕城而行。长安几乎倾城出动,围观凯旋将士和临淄战俘。沿途两侧士女如堵,竞相一睹百战铁骑之风采。 在前引路的乃是刘备的白毦亲卫,身着戎服,外披红色锦袍,头戴白羽圆顶铁胄,高扬云纹飞虎旗帜。军旗迎风招展,马蹄引领着身后的隆隆之声,可见其后有无数带刀武士踏步走来,他们步履划一,千人仿佛一人,手中的刀刃抽出,在冬日下,可见一片铁刃寒光闪闪,夺人眼目。在他们之后的便是大将军刘备、河南尹关羽、度辽将军张飞及中军诸将,可谓气势如潮,便是在前面的天子车舆,在此情此景下也显得有些逊色了。 而后临淄朝俘虏百人,还有伪朝天子刘超,此刻全都身着素衣,站在几驾驽马挽车之上,被士卒们拥挤驱赶着通过驰道。见此情景,人群中发出由衷地欢呼鼓噪之声,像是望着春风般目送其来往。 跟在最后的,便是四千霸府铁骑。这些人几乎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是大战中的绝对主力,人们听说后,都不由得睁大眼睛仔细观瞧。 只见霸府骑兵呈纵队,两马一行,缓辔而来。但他们只穿着平时戎服,身背弓矢马上横放着大刀,马鞍后或有卷起的皮毯,以及粮袋、水囊等物。骑士和坐骑都有风尘之色,骑士的皮靴上还有斑斑雪泥,坐骑也没有带任何的装饰。如同行军于弘农的山谷之间一般,就这样进入了万人瞩目的长安城中。 刚看过前面无数的锦绣亲卫,如今一下子看到平常装束的霸府骑兵,人们却不敢有任何轻视。虽然马儿都是杂色,着装既不华丽也不统一,但极目所望,这些骑士们沉默肃穆,眼神刚硬如铁石,骑行之间,虽不威风凛凛,但仍行动如一,自有一股骇人的杀气。更何况其中还有面目狰狞的匈奴人或者鲜卑人一流,让人不觉胆寒。 等这些骑兵路过的时候,人们不敢仰视,待他们渐渐走远了,人们又议论赞叹说:“所谓手段凶悍、杀人无数的精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之前有传闻说,当年段颎凯旋时,有人因军士眼神而晕倒,我现在是相信了。” 再说献俘已毕,刘备领诸将来朝觐天子。此番征东大获全胜,连除袁术、白波、齐汉三贼,无可指摘。天子纵使心中闷闷不乐,此刻却也得露出笑容,下诏说,此番众将辛苦,又功勋卓著,就不要先回家了,自己将在宫中设宴款待大家。 宴席刚开始的时候,刘备忽然走出席中,对天子与众人说,他有一件宝物将送给天子。众人不明所以,唯有陈冲极为了然。只见一人从宴席中缓缓走出,手捧一盒,当众跪拜在地,对天子沉声道:“臣朱治,受破虏将军孙君之命,特封国玺于函中,还之于陛下。” 众人闻声不禁哗然,天子也不禁起身,直视朱治手中漆盒。而陈冲此时走至殿中,郑重接过漆盒,而后平举于胸,慢步走回天子身旁,将漆盒置于天子之前。 天子身形微微颤抖,一时想起十年前的遭遇,不觉眼眶泛红,他打开函盖,将传国玺捧于手中,向宴中百官左右示意,百官齐呼万年,又再三叩首。 自雒阳大乱以来,国玺失踪一事,一直是朝廷百官的心病。传国玺象征天命之所在,天子无有传国玺,便意味着汉室气数已尽,国祚难以长久。朝野上下虽然从不提及此事,但民间早已有传言,说汉祚既衰,不可救。如今传国玺重归朝廷,想必这些流言也会随之离散吧。 天子得见此玺也不禁感慨万千,他对众人落泪道:“朕上次得见此玺,还是身为陈留王时,皇兄以此玺对我说:‘若是我死了,这国家就只有交给你了。’随后便是东都大乱,今日我看见此物,仿佛就看见皇兄了。”此情感人至深,百官也不觉动容。 这时,陈冲则劝说道:“这都是天下忠臣为汉室舍生忘死,才能有今日之局面,还望陛下牢记在心。” 天子轻挑双眉,而后缓缓道:“先生的话,我一向不敢忘记。”说罢,便招朱治到身前,询问他这十年来的经历。百官注视下,朱治并不慌乱,而是沉着应对,谈吐之间,字句都仿佛斧刻刀凿一般。 他先谈孙坚讨董,攻破函谷的事迹,又谈到孙策在袁术麾下忍辱负重,思报朝廷,终在汝颖之战时反正,为父报仇,为国尽忠。天子闻言,不由击节道:“父子双破虏,也是一则美谈。” 而后,朱治说及现在扬州的情形。孙策在江东纵横无匹,两年内已扫平五郡乱贼,只剩豫章为刘表占领,尚未夺下。天子再次感慨说:“孙侯少年征战,英同其父,忠比戴侯啊!”所谓戴侯,指的是云台名将安丰侯窦融,新莽乱事时,窦融据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