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口中唯唯诺诺不能应对,引得杨奉更加愤怒,他当场下令,将此人拖至府外,鞭笞两百以儆效尤。行刑前,杨奉特地暗示士卒下重手,结果两百鞭罢,那令长不止皮开肉绽,甚至能隐隐看见脊背的骨头,衙役将其抬下去后,其双目圆睁,气若游丝,不到两个时辰便死了。 此事一罢,没几日广陵就出了乱事,数百不愿迁居的百姓与县府官员相勾结,竟在广陵堂邑起事,一夜之间便夺了城池,而后便卷了城中的辎重粮草,与城中数千饥民南投扬州去了。 杨奉得闻后,胸中怒火一下就泄了,连忙拉着韩暹、独孤去卑还有州府中的僚佐一齐议事,商讨如何能把百姓迁到河北又不出大乱。 韩暹说:“能迁就迁,不能迁就不迁,没必要强人所难,北上路途不止千里,我们本也带不了那么多人。” 独孤去卑闻言大为不满,高声说:“若是如此说,徐州哪还有人愿走?到那时,袁绍还肯让我们过河?”韩暹本就无心争论,独孤去卑一反对,他便不再多说,只瞑目自言自语。 独孤去卑紧见韩暹不言语,冷笑了一声,拍刀说道:“还是杀少了,平日里若多让他们见见血,哪里还有人敢闹事?不如把此事交给我,先去广陵迁一两个县,杀得人头滚滚,看谁还敢说不!” 在场的其余僚佐听得眼皮直跳,但杨奉却也想不出别的主意,他想,反正恶人是独孤去卑去做,与我也没什么关系,那就答应吧,也省了我的心。 正要张口赞同,忽然陈珪上前急声说道:“单于是昏了头哇!万万不可如此做!” 这一句使所有人都望向他,独孤去卑几步上前,抽出刀对他比划道:“你一个老儿知道什么?我知道啊,是你家中也有人不愿走吧!” 陈珪看着眼前的刀光,冷汗涔涔,但仍强自鼓勇,挺直了脊梁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不过是为使君与单于尽忠言罢了,单于即使杀了我全族,我魂魄犹在,有些话,也是要说与单于听的。” 独孤去卑不料他这般大胆,也不禁愣了一下,他收回斫刀,俯视陈珪说:“那你说吧,若是不合我意,那便如你所愿!” 陈珪俯身行礼,而后对杨奉说:“使君以为我等北上之后,是以何为根本?” 杨奉听得奇怪,答说:“自然是军卒为本,袁绍有帝王之志,少不了要连番大战,不然如何得有天下?” 陈珪摇首说:“使君却是说错了。”他见三人都露出不屑神色,缓缓说:“若只有强兵,而无钱粮民心,即使是有项籍之勇,也不过是无根之水罢了。” 他着重阐释说:“若使君但逞军士之勇,那袁绍不过一使君为斗将罢了,他麾下的将军还少吗?况且使君年过四十,还能在战场拼杀几载?而若百姓思慕使君,非使君不得治理,那袁绍别无他法,便只能委使君以诸侯之任。故而使君北上,须以徐州百姓为本啊!” 这番话语让杨奉颇觉熟悉,仔细想来,他忽然记起,这仿佛是陈冲会说的言语。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念及陈冲的功绩,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或许这些年诸事不顺,都是我背弃陈冲的缘故吧。心中不由得对陈珪言语有几分认同。 只是他也感到为难,又问道:“你的意思是缓缓迁民吗?但如此一来,恐怕会失期于袁绍吧!” 陈珪说:“袁绍的本意是让使君迁民,而不是定让使君按时北上,若使君麾下无有许多百姓,恐怕他会认为失约吧。使君,失期与失约,孰为重,孰为轻呢?” 杨奉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独孤去卑也无话反驳,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