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魂归旧土,从来就是人之常情,若刘使君遇此事,便不会收敛战场上同袍的尸骨吗?” 刘备沉默片刻,面色缓和下来,说:“这确实是人之常情,但杀贼更是人之常情。我并非妇人,你如此吹捧于我,我也不会因此留情。”但他很快又正色道:“你可以回禀徐荣,他大可以派兵士来收拾尸骨,若他想趁机再战,我日日枕戈,等他过来,再一决生死。” 那使者“诺”了一声,扫视了一遍两侧的刘备幕僚,问说:“龙首如今伤势如何?若是伤重,建威托我带了些许药物,或许能派上用场。”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陈冲走到堂上来,他左眼仍带着纱布,用右眼斜看向使者,淡淡地说:“陈某还死不了,便不劳建威费心了。” 使者见陈冲如此打扮,立即要下拜行礼,陈冲直白地令他停下:“我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想必尔等也不过逢场作戏,何必如此?”他问道:“建威如果当真有心,陈某只想像建威索要一物。” “何物?” “杨奉韩暹的人头。” “龙首说笑了。” “确实是说笑,无本的买卖确实做不得。”陈冲自嘲地笑了笑,他随后又说道:“可既然说叶落归根,那名被你们战前立威的白波老者,可否把他首级还与我军呢?” 使者为难道:“这不是在下能作主的,还望龙首容我回禀。” 陈冲到来,话题草草地便结束了,使者临走前还是对陈冲拜了一拜,刘备不由取笑陈冲道:“庭坚威名如此,胜过千军万马啊。”陈冲摇首说:“若是一个虚名便能胜过千军万马,我们也就不用打这一仗了。” 要忙的事还有很多,那使者一走,幕僚们也都散光了,刘备看了一天的案牍,此时有些乏累,便和陈冲在堂中聊天,陈冲见人都走尽了,才低声问刘备:“这一战折了多少人?” “我招的新卒死伤四千余人,匈奴各部损失近五千,再加上雁门招揽的鲜卑人,怎么也有一万余人了。” 陈冲掏出怀中木牒,看着上面的字迹叹气,他又问:“玄德,你觉得如今该如何处理这几万白波呢?” “如今徐荣打算退军,杨奉韩暹两人,估计还会待在上郡吧,如果我们不言行一致,想必这些白波人还是会离去吧的。” “你的意思是?”此事陈冲破天荒地完全由刘备决定。 “乱世之下,对百姓哪有这般苛求,不过求活而已,愿意从军的留下,不愿意从军的遣还,我觉得徐晃识得大体,便将此事委任给他吧。” 刘备又提醒他道:“白波虽平,上郡未平,如今徐荣虽然撤军,但我们也无能攻打肤施,战线已停留在圜水一线,可见你当初说移府到圜阳,很有先见之明啊!庭坚,此事不能再拖了。” 见刘备如今思虑事情已面面俱到,陈冲也不禁为他高兴,当下两人就开始闲谈着处理着政事,一直忙到深夜,到了夜里,两人就在大堂里和衣睡着了。 次日,陈冲让徐晃留在城中,开始对白波士卒进行整编,愿意留下的皆直属州府,从今日起,他们不再叫白波军,被陈冲改名叫太平军。 又等了几日,王卯的首级被徐荣送来,陈冲把他交还给王卯的旧部。随后他继续东行,渡过圜水,抵达圜阳城中,州府中已有幕僚赶了过来,正领着杂役,在城中逐个清理房屋,陈冲沿着旧忆,走入郭大原本的房屋里,郭大死后,他没有子女继承,却也没人敢使用,因此陈冲来时,这里遍结蛛网,他走到卧室内,房中井井有条又满是尘埃,在卧室之后,陈冲打开了房门,灵堂顿时冒出一股土雾,引得他连连咳嗽。 一片昏暗,灵位前的灯油都烧尽了。陈冲点燃一根蜡烛置于案上,立马就看到了张角的灵位,他笑了笑,将灵位都拭去灰尘,再从怀中取出郭大的灵位,将他放在张宝的旁边。 旁边的墙面上还有他写的“生”字,血迹过得太久,都变成褐黑色,陈冲轻轻摸过,这字就变成尘埃落下了。 走出灵堂,陈冲打开王卯留下的木盒,果然是他当初入城时切下的小指。 正惘然间,城中传来一阵喧闹,原来是胡才的尸体被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