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邓延翌,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舅父你不是有他吗,他知道得那么清楚,你都能找到他,就不能找到更了解隐族的其他人吗?” 镇国大将军面色沉重,只是不言。 邓延翌在后面低低躬身,“陛下,容草民多一句嘴,为今之计,还是得拿到天机诏书为上,到时有天机谷相助,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对,对,天机诏书,还有天机诏书。”皇帝慌乱地六神无主。 “舅父,你之前说什么来着,之前不是用那个妃子试过了吗,这回,这回我们换一个人好不好?总有可以的。” “陛下!”镇国大将军按住皇帝的肩膀。 “臣一开始提议的,是皎月公主。” 这四个字,让皇帝一下冷静下来。 四皇弟死气沉沉的尸体又浮现在了眼前。 他不得已,已经对一个弟弟出手,亲手杀了他。 如今,还要对唯一的妹妹下手吗? 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他都拜托梓童,让她帮他去骗皇妹。 皇帝抖着唇,“就,就按之前的计划,不行吗?” 镇国大将军看向书案上摆得满满的暗器。 “陛下,你说过,如果真是皎月公主弑父,你会秉公处置。” “况且,如今已有隐族作乱,如果迂回,臣怕来不及。” 皇帝沉默,胸膛起伏不定,眼眶越来越红。 寂静地连外头远处的嘈杂声都听得清楚。 一头是自己的性命,是唾手可得的权势,一头,是皇妹的生死。 是他最后一个兄弟姊妹。 桌案上密密麻麻的黑针暗器悬在心上,在逼他。 逼他缓缓转过身子,喘着粗气盯着镇国大将军,“舅父,这个法子,你有几成把握。” 镇国大将军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志得意满,“接近十成。” 皇帝呼吸一滞。 十成,舅父在战场上也鲜少说这么满的话。 暗处不可抵挡的力量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而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这一条路。 唯一的一条,能看见的路。 他眼睛重重闭上,侧过脸。 深吸一口气,“吾得询问司天台。” 皇帝看不见,镇国大将军的笑容带上了两分嘲讽,只听他郑重回应的两个字,“自然。” . 皇后宫中,殿门打开,夕阳余晖斜斜照映入内,一片美轮美奂灿灿的金芒。 皇后亲自执箸往南宫姣面前金丝碟中夹菜,夹得满满的,南宫姣拦都拦不出。 无奈道:“皇嫂,您没觉着我之前瘦下去的都胖回来了吗?” 皇后一本正经:“现在这样怎么够,太瘦对身子不好。” 南宫姣扶额。 早膳是姨母看着,午膳和晚膳皇后看着,她真的是…… 现在都比瘦之前胖了好些。 一顿饭,又是吃得肚皮滚圆,还好今日衣裳宽松没有束腰。 与皇后拜别时,皇后切切看着她,上前拉住她的手让她起身。 眉宇间丝丝缕缕的哀伤疼惜,抚着她的发,道:“皇嫂知道,而今宫中流言四起,你别放在心上,皇嫂会处理的。之后无论再有什么,皇嫂都会保护你的。” 南宫姣微怔,很快展颜笑开,重重点头,“嗯,皎月相信皇嫂!” 皇后拍拍她,“嗯,去吧,路上千万小心。” 南宫姣也道:“明日万寿节诸事繁多,皇嫂今夜好好休息。” “行了快走吧,哪里用得着你操心了。” 南宫姣又一礼,长裙曳地,一步一步自阶而下,陛阶之前,上辇之时回眸,看到皇后华服锦绣,依旧端正立在殿门前遥遥望着她。 她不禁向皇后微笑,小小挥了下手,才转身踩上脚凳。 落日余晖散尽,天边只余远山苍渺的轮廓,栖凤宫的朱红宫灯照亮画栋雕梁。 长御伴在皇后身侧,却依旧让地上淡淡的影子染上孤寂。 皇后幽幽的话语轻轻飘散在空中,“以后,我便权当她是我的孩子。” 长御点头,“您想好了,去做便是。” 皇后转身,步伐缓慢,渐渐消失在宫殿中央灯火通明处。 世上安得两全法。 如今已是,她能做到,最两全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