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姣眸色微动,嘲讽的光在暗处一闪而过。 口中恭敬:“皇兄已是帝王,皎月不敢逾越,如今因着皇兄,皎月的日子已比从前好过太多,若行事反倒还如以前那般,便是不知好歹,辜负皇兄恩泽了。” 皇帝往椅子后靠了靠,心里头又舒坦不少。 舅父就是大惊小怪,皎月这个丫头,他从小看到大,哪有什么不了解的。 何必动不动就提什么生啊死的,如今不就很好,澜瑛阁阁主不是看重她吗,皎月人在宫里头,那澜瑛阁做事不得顾忌点? “皇妹言重了,你是吾仅余的兄弟姊妹,那些封赏,再没有谁比皇妹更担得起了。” 说着说着,眼前又浮现这些日子一直萦绕着的,四皇弟的死状。 沉郁压上心头。 生死大过天,随着时间流逝,逝者不堪的情状在记忆中淡去,留下的,是愈来愈清晰的,彼此间兄友弟恭、肆意欢笑的时光。 于是看向南宫姣的眼神愈亲热了几分,“皇妹不必拘束,都是皇妹应得的。” 南宫姣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眸亮晶晶地,乖顺惹人怜。 皇帝叫人上了茶与点心,摆开棋局。 以前他从不屑于这样附庸风雅的事,如今却一日比一日更离不开。 幸好南宫姣对棋局也并非一窍不通,如此倒也你来我往,够得上一场兄妹情深。 黑白交错间,这一局棋,成了皇帝这些日子里除了清谈,难得悠然自得的时刻。 酣畅淋漓,举杯言语间渐渐有了从前三皇子倜傥的模样。 可待日影一寸寸挪远,南宫姣懂事地提出告退,皇帝笑容里头的真切像指间的沙,怎么拢也留不住。 他又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帝王了,可却不是统领皇土的帝王,而是被日日欺瞒,竭尽全力挽救破碎河山,却收效甚微的帝王。 江山社稷、尔虞我诈,压得他连提起唇角的力气都无,心间满溢的怒火更像是他无能的印证。 南宫姣漫步下了白玉台阶,身后殿内吵嚷的声响震耳,守卫惊疑不定的目光投过去,面色惶恐。 南宫姣却如若未闻,稳稳上了辇。 庙堂再高,也是百姓托起来的,百姓水深火热,帝王但凡正常些,都过不安稳。 辇行一路,临近含凉殿时,天空竟飘下了点点的雪,轻盈脆弱的雪花落在她颈脖间红彤彤的狐绒上,也落在她长长浓密的眼睫。 还簌簌落在朱红门的另一侧,如玉郎君泼墨般的长发间。 这是今年冬日的初雪,沁凉美好,萧瑟中透出温暖之意。 郎君向她的方向行了两步,南宫姣叫停了辇,让他们先回去。 踏进这道朱红宫门,再行一射之地,便是含凉殿。 南宫姣看着轿辇在风雪中渐渐行远,回眸时步摇金芒闪动,抬眸郎君已至身后。 南宫姣微微一笑,“听闻殿下如今是陛下跟前红人儿,皎月恭喜殿下。” 司空瑜无奈摇摇头,“公主莫要打趣儿我了,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寻了个差事,不至于饿肚子罢了。” 南宫姣被这话逗得笑入眉眼,微仰着头看着他,一双眼只映着他。 让他的心软软塌下一块儿。 “殿下寻我,可是有事?” 司空瑜眼神切切,让她一瞬窥见那眼波底下暗藏的庞然汹涌。 可最终随着言语淌出的,仍是涓涓细流。 “那日公主身中蛊毒,我始终忧心,如今看到公主身子大好,便放心了。” 南宫姣没说话。 若只为一眼,何必专门来此等候。 风雪愈大,吹得二人衣衫猎猎,南宫姣看到他面色发白,一身君子骨依旧巍然不动。 “公主,”他上前一步,“而今新帝虽好些,可公主您……” 眼眸垂下,脸颊鼻尖的红比雪的白还要惹人。 “您也万要小心,尤其是镇国大将军……” 南宫姣看到自己的衣摆被风吹得拍上他,后退一步,抬眸,“风雪大了,天冷,殿下早些回去吧。” 司空瑜闻言浅笑,“公主向来聪慧,知道我在说什么。” 南宫姣回视,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没有开口。 她当然知道。 天子近臣,尤其术士之流,最能窥见隐秘之事。 他这样说,只能是镇国大将军已经起了心思要除去澜瑛阁,且明面上与澜瑛阁有些许关联的她,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