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宫与麟德殿相似,用于会客的前殿都有个高高的台子,上面龙椅凤座睥睨阶下,昭显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 皇后殿下盛装端坐,浮于表面的笑意消失无痕。 南宫姣捂着伤口,通红的眼眶与惨白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 这副柔弱可怜的模样,皇后再熟悉不过。 在皇后眼里,自不祥批命昭告天下的那一刻,南宫姣便已算是个废人了。 公主公主,背了不祥批命,既不能和亲,又不能下嫁笼络朝臣,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算得什么公主。 往日多次被兄弟欺辱,闹到她面前,她都觉得颇为新奇。 新奇顶了灾星的名头,竟还能活着,乃至活到了如今。 也亏得活到了如今,能让她有些用处。 “母后,”南宫姣又软软跪了下去,“多谢母后为儿臣请太医,儿臣蒲柳之躯得母后垂怜,真是……” 以袖掩面,似乎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脊背放松下来,靠着扶手歪着,一个一个地摩挲自个儿涂了蔻丹的指甲,漫不经心:“行了,小事罢了。唤你来,是为着寻吾的猫,你这伤虽不知是什么砸的,可时间着实巧合,让人不得不多想。” 南宫姣抬起泪眼,惶恐不堪,“母后明鉴,儿臣怎敢私藏母后爱宠,更不敢知情不报……” 说着就要低下身子叩首乞求,被司空瑜轻扣肩胛拦住。 “皇后殿下,瑜可为公主作证。”司空瑜拱手道。 清润的嗓音声量不大,却在空旷的大殿显得嘹亮。 “前日救助公主时,我曾留意周遭,并未看到活物,也未听到猫叫。” “哦?质子如此肯定?”皇后挑眉,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这是救人救出感情来了。” 司空瑜面色镇定,可耳根微红,恰南宫姣瞥到,在那抹红上停了一瞬。 “说不准……”皇后提唇,“吾那猫儿将重物带落并未出声,动作迅疾,一闪而过也未必能瞧得清楚。” “可若如此……” 司空瑜开口,被南宫姣一把拉住。 哪里是猫的问题,皇后是定了心思要将她扣留在此,胡乱扯个罪名罢了。 南宫姣重重叩首,额前抵地:“儿臣虽未见过那猫,可母后烦忧亦为儿臣烦忧,母后可否将猫的样貌描述一二,儿臣愿为母后分忧,以此自证清白。” “吾儿有心了,”皇后露出满意之色,杂着不屑讥讽,“只是自不量力了些,神武军搜宫都寻不到,你便行了?” “母后我……”南宫姣呐呐,颓然露出愧色。 “知错便好,”皇后欣然道,“吾也不需你如何,只是猫儿一日寻不见,你便一日留在栖凤宫。你不是受伤了吗,在这儿还能养养伤,省的又有什么线索,唤你来回折腾。” 说罢,不留辩解的话口,直接高声向殿外唤:“长御——” “殿下。”长御应声进来,叉手候命。 “收拾间偏殿出来给皎月公主。” “是。” 长御退下,在殿门口与松大监正面相迎,错身而过。 松大监身后跟了位侍女,手中托盘上一碗黑乎乎飘着热气的汤药,这位侍女身后,竟是一位医女。 皇后悠悠道:“用了药,去偏殿叫这医女为你瞧瞧伤。” 南宫姣这才得了话口,却也只能道:“多谢母后恩典。” 汤药苦味刺鼻,近看浓郁的黑泛着褐色,到她面前时,表面细微的波纹恰好消弭最后的白沫。 司空瑜自托盘上将药端起,四目相对,南宫姣向他伸手。 传递时,司空瑜迟迟未松开,盯着汤药仿佛辨别着什么,南宫姣又加了点力道,他才放开。 司空瑜看着南宫姣仰头一饮而尽。 空药碗底部碰到托盘,清脆的一声咔嗒。 捧着托盘的人已换成了松大监,南宫姣浅笑,“有劳松大监了。” 面对面,两人距离不过半臂,松大监浑浊的眼眸中得意如尖针般刺出来,意味深长回话:“奴婢不敢。” 南宫姣视线落在药碗上,淡淡移开。 这般得意啊,连她身上所谓灾星的霉气都不怕了。 瞧伤更衣,没什么稀奇。区区外伤,左不过再换一次外用的药罢了。 要紧的是……南宫姣摊开掌心,露出一粒小小的药丸。 轻轻一撮,外壳弹开,不过小指尖儿大小的纸卷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