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停，随即摇头：“阿姊，你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的。” 贺凌霜冷笑：“你没资格，难道要我来？他的东西，我这辈子碰都不会碰一下。” “很早以前我就想问了，”贺时也沉默片刻，端起茶盏：“秘库究竟是什么？” “是天下财权。”暮樱被齐司直搀上回宫的銮车，温声答道：“秘库并非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而是一个组织，是一群人。” 齐司直疑惑道：“下臣不懂。” 暮樱：“溪见，本宫问你，当今天下的财富多在何处？” “要论富庶，自然是吴苏琅州一带。我朝除盐茶铁以外，也有许多经营民间命脉的产业。”齐司直也算世家子弟，谈起这些十分顺畅：“总地来说，钱在民间。” 暮樱点头：“不错，真正的巨富从来不在朝中，这些巨贾早在高祖建|国之前便已经集结，为的就是共进共退，守住财富。” 这个代代相传的庞大商贾组织，便是秘库。 为了避免几个巨贾相互争锋，当年的创始者们便设立了一套“分管钥匙”的规则，只有从四大世家家主手中集齐“钥匙”的人，才能获得调配秘库的权利。 “我不明白。”贺家幽暗的火光里，贺时也蹙眉道：“这些商贾如果已经积累了这么多财富，为何还要参与政斗？为何要把控制自己的权力交出去？” 贺凌霜失望地看着他。 “你出征太久，脑子里只有打仗。”她漠然而简洁地解释道：“财富再多，都是虚妄。只要上位者一道政令，又或出兵强剿，便是万贯家财也只会顷刻覆灭——他们通过这种方式寻主，一是在找靠山，二则是为了和最强大的人结成同盟。” 能从四世家手中集齐钥匙，就必定是他们认可的人，自然也就是当下时代中最有可能掌握大权的王者。 本质上来说，这是秘库对天下共主的筛选机制。 “阿庑如今一无所有，本宫要接回母亲，就必须将秘库争在手里。” 暮樱微微合眼，话音一顿，转而道：“溪见，今日辛苦你了，再帮本宫留意留意都有谁想打这辆车的兴趣，贺家的钥匙，说不定就在这些人手里。” 夜色深浓，天地都被笼罩在厚重的云雾之中，前方茫茫一片，明天或许是乱世，或许是威望，所有人忙忙碌碌，却都不知到未来究竟着落在什么地方。 齐司直在銮车后躬身行礼，车要行进的刹那，他突然逾制地一把攀住了车辕。 暮樱疲惫地睁开眼：“怎么？” “殿下与霍贼的对话，下臣不甚听到一点。”齐司直抿紧嘴唇，澄澈的目光充满探寻地注视着她：“殿下为了王位，不会真的将南境五郡拱手让给他吧？” 夜风微凉，暮樱的鬓发晚风中拂动。 齐司直问出这句，已经用了毕生最大的勇气，但他不得不问。 理智上他能够明白，殿下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如果让自己来选，在保住家人和保住江山之间多半也会选择前者。 但殿下毕竟是皇族，是和大荆血脉相连的暮氏一脉。封疆裂土，弃掷山河，归云关外的南境五郡是数以代计的先辈一寸一寸打下来的，难道真的要拱手让给一个外人吗？ “溪见，吃鲸需蚕食。”她用很轻很轻，却很笃定的声音说：“这三个月，没有霍千里我就活不了；可过了三个月……” 齐司直目光震动：“难道殿下一直让臣在外放出那些谣言，就是为了接近他？届时……好在枕边杀人？” 暮樱没有回答。 銮车的纱帘在齐司直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落下，殿下如此杀伐果断，他却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倘若一个人已经理智到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计算，那她真的会快乐吗？ 如今的大荆朝就像是裂向两边的断崖，殿下就是那最后一丝绷住江山的头发丝。 “可一定要挺住啊，殿下。”齐司直抹了抹眼睛，喃喃道：“可过了这几个月，您真的还能下得去手吗？” 六角金鸾车辘辘驶上宽阔的车道，暮樱合着眼半躺在软枕上，却仍然不能放心休息。 鸣蝉在为她念暗探送来的信报。 暮樱的暗探网是从母亲手里继承而来的，这张网隐秘而周全，每天都在监察世家和百官，日日都要将异常的信报送传回来。 下至谁谁谁今天莫名其妙多吃了三碗饭，上至贺时也归家后派了副将去调整驻军。 暮樱突然叫了停：“等等，霍千里还没回去？” 鸣蝉展开属于霍千里的那一张：“是。霍贼午时从他自家的军营消失，疑似前往角球楼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