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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怨(2 / 2)



窗外鸟鸣声起,绕檐而飞。

缃缃视线便错开至了银月弓上,她缓缓起身,墨绿常服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拖曳置地,行走之姿并未因在府内而有松散,真真是将公主的一言一行刻化至了微的境界。缃缃豁然不觉,只旁人包括近身伺候的都觉着她太不像个“人”了。

再看银月弓,弓如其名,通体全银绘制古老吉祥图腾如弦月线条弯曲,因着缃缃喜绿松石,是以弓上镶嵌着一枚拇指甲盖大小的上等稀有色绿松石。虽不算太名贵,但万里难挑其一,胜在独特。指腹摩挲过弓上的纹路,缃缃有些怀念,前世此弓被慕容沇收起,直至她死前才回到她的手中,与她一同葬身火海。

抚摸着纹路的瞬间,缃缃似乎还能体会到浓烟的迷幻与烈火的炙烤。

还有慕容沇在火光之外的嘶喊。

“老天垂怜...”缃缃喃喃自语。双手不自觉握紧了弓身,她神色逐渐从迷茫之中脱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高。连着背脊瞧着都更挺直了一些似的。

待马车备好,缃缃换了身儿乌黑窄袖通裾长袍宫服,束玄色腰带,戴了宫制孔雀翎通金发冠,选了个略低调的步摇,这才不紧不慢地拿着弓箭出了府。

坐在马车之内,缃缃心绪不宁,许是近乡情怯,她甚至还有些不敢见父王和母后的羞耻感。城破当夜父王与母后身死大殿之中,唯有自己苟延残喘于世十五年,那日日夜夜都在锉磨她的心魂。像是怪罪她,哪怕她终日酗酒醉生梦死,父王和母后也未曾入她梦来。

以致于,缃缃都快有些忘记父王的样貌与母妃的音容。可做女儿的,哪里会真的忘记自己生母面容,缃缃不敢承认,她是不敢。

车轮轧过青砖,略有嘈杂。高耸的宫墙将黄昏之景割裂成如宫道一般的窄巷,愈发让人觉着压抑。

等缃缃入了椒房殿,看着身着平常宫服的母后曹丽华正在殿内侧间的软塌之上看着账目,听了宫人喧报,这才回了头。

十五年跨越两世光景,缃缃双手发着抖,拢在袖中端正行了礼。她面儿上隐忍不发,待母后来伸手扶她,双眼便发了红。

“怎的了这是?刚出宫还未习惯?”

缃缃盯着曹丽华还未见白发与沧桑的脸,回道:“是安宁想母妃了。”

舐犊情深。

曹丽华本就是个温柔敦厚的性子,对这平日里总有些冷淡拿着架子的女儿,她时常不知如何应对。鲜少见她这女儿有撒娇撒痴的时候,难得这么一句,曹丽华眼泪倒是先下来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才道:“早就和你说晚些再立府,你偏不听。”

缃缃身子半跪,歪在脚踏边,脑袋搁置在曹丽华腿上,悠悠道:“母后。”

“嗯?”

“母后。”

连着喊了好几声,喊得曹丽华心都软了。她抬手捏了捏缃缃的耳朵,柔道:“若公主府住着不习惯,就在宫里住几日再回。”

“母后...”缃缃克制,并不说了旁的。

直到胞弟萧绥进来,缃缃才整理了衣裙重新端坐。

萧绥年十三,其长相不若其姐精致,倒是多随了曹丽华的敦厚。对这胞弟,缃缃上辈子并不与其多亲近,倒是萧绥时常爱黏着她。也是今年秋猎,萧绥意外落马,半身不遂后缠绵病榻两年,早早的就去了。

也是从这年开始,父王应对朝政越发无力。

萧绥没想到缃缃也在,有些惊喜道:“阿姐也是因着明日大司马回朝才入宫的吗?”

“算是。”

萧绥道:“母后这两日总要念叨几句阿姐,公主府可还习惯?”

缃缃看着萧绥的脸,却有些陌生。之所以会有此感,除了她这弟弟死的太早,还因为她上辈子从来没把萧绥当过弟弟看待过,而是太子,是下一代的帝王。

虽父王未曾立萧绥为太子,但他嫡长子的身份、再到端稳持重的性子、还有于功课处事上的聪慧,都无不在告知众人,他就是帝位的最佳继承人。

当知晓后事,缃缃心里多了几分怜惜与遗憾之后,抽离开来,反倒觉着她这胞弟如今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心境变了,缃缃对萧绥的态度也不若往日里那般淡淡:“等你功课撂下,和太傅告了假,过来瞧瞧便是。”

萧绥眼睛一亮,先是看向了曹丽华,见母后点了头,才道:“谢谢阿姐。”说罢又道,“阿如可能跟着一同去?”

缃缃一听阿如二字,眼神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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