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柒？ 上官浅回头去看，身后空无一人，须臾间雷声阵阵，一道闪电落于燃烧的屋顶之上，“噼啪”之间火势更旺。 想来她平日里撒谎无数，今日赌咒发誓却应验了？真真是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身旁是绽放的杜鹃花，眼前是昏死过去的武修文，裙摆上是淡淡的血迹。 这是谁的血？似乎是她自己的。 是老天要收她，还是寒鸦柒是来接她？不成，她还没有看到点竹的尸体，没有看到无锋覆灭。 角宫的侍婢女忙忙碌碌，一会儿送药，一会儿送汤。虽说上官姑娘回来了，可是自打她回到角宫便昏迷不醒，月长老和徵公子先后来探望。经过几日照料，眼看角公子的面色日趋晴朗，想必上官姑娘也是否极泰来。 宫远徵端着汤碗，未曾入内便听到人声，循声望去，只见矮窗之内，上官浅倚在榻上，宫尚角正坐在她身边，一勺一勺地给她喂药。 她一边吃药，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同他说笑。说到尽兴之处，便轻轻拉扯他的衣袖。说到伤心处，便遮面垂泪。说到得意处，便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果真是一人千面，不知哪一面是真。 “点竹的情报，值不少钱吧。”上官浅好奇。 “约宫门三至五年的收益。”宫尚角道。 这么多，上官浅愕然，“江湖上想要她性命之人竟如此多。” “今日不同往昔，点竹被火药炸断了右臂，又中了远徵弟弟的暗器，不过是强弩之末。谁能杀了她，便能在江湖中一战成名。甚至无锋内部亦不乏跃跃欲试、想要取代点竹之人。”宫尚角以手帕轻轻擦拭她唇角，“我很好奇，你如何做到火器爆炸却不曾误伤了远徵？” “自我两年前毒杀点竹以来，她行事更加小心谨慎，不轻易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我要让点竹看到火器的巨大威力，她才会想据为己有，甚至以此物反制宫门。”上官浅道：“我在拆解了公子和……徵公子的山摧之后，便对火器做了改良。以一枚小小的机关阻挡弹/药出口，引起自爆。” 那弹药之中除了剧毒，还有宫远徵的寒蝉寂，不论是武修文还是点竹，受伤之后都会有一柱香的时间无法行动。只是没想到点竹造诣颇高，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行动。 “原来如此。”宫尚角放下汤碗，想起那一夜马车上的旖旎。情至浓时，她咬着嘴唇道：“实不相瞒，我有求于公子。” 他意兴阑珊，“何事？” “我缺少些胭脂的原料。”她抬眼看他，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若拒绝，难保她不会与旁人联手，譬如宫唤羽。他于是问，“什么原料？” 她道：“木炭，硝石，硫磺。” “是要制胭脂，还是□□？”他立刻识破她的动机，反问她，“为何不自己采买？” “我的账本在药房薛掌柜的手上，他却暗中归顺无锋。我若有异动，点竹必然起疑。”她双目含泪，近乎哀求，“公子只需将我要动手的消息放出去便好。” 点竹的行踪，在江湖上千金难买。日进斗金的买卖，他稳赚不赔。 “我为何要帮你？”他饶有兴致地欣赏她一步一步的计划，隐秘，精准，又狠辣。 “公子不是在帮我。”她凑到他耳畔，轻声道：“难道角公子就不想，从今往后再也不受无锋滋扰。宫门的子嗣，再也不会遭遇公子与远徵弟弟失怙之痛。” 宫尚角沉/吟不语，她这一席话正中他下怀，既合理，又诱人。 上官浅知道他心动了。如果在巨大的宫门利益之前，他都无动于衷，那也无妨，她会将宫远徵也牵扯其中，由不得他袖手旁观。 “在想什么？”宫尚角问。 当然是在筹谋算计。上官浅垂眸一笑，“公子若肯早些与我合作，收益远不止于此呢。” 宫尚角听罢，只觉悲从中来，“除了利益，你我便无话可说了么？” 她转而望向庭院中的花海，“花谢了，何不叫下人都拔了去？” 从前她在他面前温柔似水，可远徵说她一字一句都如淬毒的刀子般。 分明是柔软入骨的嘴，却是句句锥心的刺。他右手紧紧握拳，双目近乎赤红。 “花有盈虚之期，可我的心却永无凋零之时。”她轻轻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公子要看看吗？” 宫尚角知道，是将他推入深渊，还是给他晨曦微光，全在她一念之间。她精准地揣摩他，拿捏他，随时随地，得心应手。 他凑至她近前，与她气息相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