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萝嬉笑的声音渐渐远去，阿杨的嘴角笑意变浅。他抱着刚刚随手捡来的石板，在铺在上面的纸上用炭笔来回勾画，却有些心不在焉。 每一步都像踏在梦里似的，他无比清楚自己此时是清醒的，却又从心底无法抑制的漫开一种不真实感。 思维游离出躯体，手脚只能机械性的运动，浑浑噩噩，像踩在半空中，头脑放空连是梦境或是现实都分辨不清。 最初踏上行程的时候，只知道此行可能凶险，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说他要是从石观音那里摸出好东西该怎么算。那时几人玩笑，还与他说：你若有这本事，尽可归了你。 可还未真正的出发，事情的发展就变得愈发严重。 在黑珍珠把那些火药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许多人都已经做好了他有去无回的准备。 那些火药是暗示，如果必要的话，他至少要尽最大的努力和那些烟药同归而尽。 事关重大，甚至容不得他们迟疑。 因为石观音一旦展开动作，这些烟药要用成千上万的人命去填。 对整个大宋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花满庭曾经让黑珍珠带话，若是阿杨不愿，他找人跑一趟。 这哪里可以随便找得到人？大内第一高手魏子云那点功夫在阿杨手里都不敢看，朝廷要是找人多半就是来送菜。刚刚被扣在朝廷干活的叶孤城，不是阿杨有意见，有一说一，这大沙漠一天就能废了那个海岛上养出来的崽。 阿杨把黑珍珠神俊的雕鹰当信鸽使，嬉皮笑脸地与他们讨价还价商量怎么分赃，也的确有安抚他们的意思，不想让他们过于担心。给阿杨的信上一直没有看见李寻清的字迹，却不可避免得带上了些他熏香的气味，阿杨知道按李寻清的脾气，多半是觉得自己无颜见他。 那狗男人设计人的时候常让人觉得他连心肝都黑透了，但平日为人却颇清正义气，还有个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臭毛病，更别说阿杨是被他忽悠进来的，他却不得不发下这样的指示把人往火坑里送。 那个时候强打起精神的阿杨也的确没想到，毒萝和慎修会为了他横跨大半个大宋千里迢迢的赶来，把阿杨已经响起前奏的十面埋伏硬生生掐换成了恭喜发财。 简直就像梦境般顺利的展开，甚至包括那个一直把这个世界和他的人生搅和得乱七八糟的鬼东西都一起被搞定了。阿杨觉得自己就像话本里得仙人相助刚刚经历了缩地成寸之类的法术的凡人，漫长艰难的道路一瞬间就在他的茫然和莫名其妙中结束了，懵逼地直走上人生巅峰。 那种总是拉扯着他的失控感真真实实得消失了，阿杨甚至敢笃定从此就算有人从悬崖上跳下去，也绝对是九死一生，哪来这么多武功秘籍让他一夜暴富。他甚至敢放言，哪怕他现在跪下来痛哭流涕，亲撕了自己的眼.角.膜，这沙漠也都不会突然天降暴雨。 这是如同直觉一般莫名的笃定，阿杨甚至不知这种想法从何而来，但却比任何常识都要深刻准确。 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伸手摸一摸石壁，想要在林间树枝上小憩，想要躺在小船上顺着溪流飘动…… 他还想见林姑娘…… 只是一种莫名的想法，一下子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绪。 即使就算见到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他还是有这样的冲动，连之前心心念念的在汴京买地建屋子玩的想法都搁置了，只想尽快往杭州去。 思绪渐乱，手下的石板还在提醒他漫长的工作时间。放下石板走到通风处，日头正烈，几乎才刚过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不过石观音的宫舍在山谷之中，又有活水滋润，还种不少树，倒也不是那么让人难受。阿杨迎着光，深深换了几口气，拍了拍脸上自己清醒一些，好调整状态，尽快把手头的破事做完。 存烟药的库房为了防火，几乎没什么木制的材料，多用石料建成，相较于其他地方的精致华美，这里就显得格外简朴，而且让人感觉分外压抑，能利用的地方有限，阿杨就索性不管这边了，准备到时把那些烟药还得送往别的地方处理。一想到把仓库里的烟药搬到别处去的工作量，他脑仁就突突地疼，感觉头皮发凉。 他又想到之前林海问他是否能平安回去的问题，忍不住笑，恨不得把林海的字句一个个拆开使劲钻研，看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意思。 想到林海，思维又忍不住偏到林姑娘，想到她屋里的燕巢，她还道若是他感兴趣回春了大可以来看大燕子。 虽然时不时得走神严重影响了工作进度，他却觉得分外轻盈，嘴角不自觉地含着笑，等回过神后做起这种他向来厌烦重复性工作都觉得兴致勃勃，还时不时心潮澎湃一下。 阿杨四处走了一下，大致估算这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