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散去, 姜烟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郊外。
远处有许多人在呼唤着谁。
其中一位老者更是又气又着急,穿着整齐的锦绣长衫,捋胡子的时候都差点把胡子揪下来。
“找到没有啊?”
“没啊!我们把这一片都找过了, 都没有发现姑爷。”
“姑什么爷啊!”老者气得跳脚,抖着袖子嘴唇一颤一颤:“今日成婚,新郎却不知踪影,你们昨日就没有发现吗?这下可好, 难不成要我闺女被笑话?”
到处寻找的仆役们也都着急得不行。
眼看着都打起了火把,还是找不到新郎官的踪影。
那位老者捂着胸口,几次差点就要气晕过去。
姜烟看得有点乐, 已经明白这大概是谁的幻境,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想着呢。
事件的主人公出现在姜烟身后,双手拢袖,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呀。”王守仁也是年轻时候的模样, 面容清隽,两腮略瘦, 只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我都忘记了, 原来岳父这般着急。”
王守仁很是愧疚, 哪怕明知道这是幻境, 还不忘对着老者的方向拜了又拜。
姜烟捂嘴偷笑。
谁能想到呢?
结婚当天, 别的新郎官都在准备婚礼。
王守仁偶遇道士, 跟道士讲了一天的养生经。
王守仁也只是一笑, 对于自己年轻时候做的事情倒是坦然面对。
“想笑就笑吧。这的确挺值得笑的, 但总归是我错了。”提起这桩旧事, 王守仁面色平静,但言语中还是有些歉意的。
成亲这样的大日子都被他这么轻怠了,确实该被笑话。
一群人找到天亮, 姜烟和王守仁就在旁边看到了天亮。
期间,王守仁还不断指着一条小路,对姜烟说:“其实他们走那边就能找到我了。”
姜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条小路几乎被杂草遮掩,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那边还有一条路啊。
好在,第二天还是由老者本人找到了还在跟道士对坐,学习养生的王守仁。
老者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想指着这个女婿骂吧。
可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婿性子有些执拗。
加上他也的确欣赏女婿,这才这么快松口将女儿嫁过去。
要骂,也骂不下去。
再看女婿那张满是歉意的脸……
老者憋了半天,最后几次深呼吸,只丢下一句:“走!跟我回去!”
幻境里的王守仁也是连连道歉,赶忙跟在岳父的身后。
姜烟看着那个王守仁,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形象真的和他后来圣贤的形象极其不符,更像是一个随性恣意的青年,不受约束。
王守仁笼着袖子跟在后面,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突然问姜烟:“这个幻境是因为我心里想到了这些,所以才出现的吗?”
“对。”姜烟点头。
王守仁幽幽叹气,随着人群一路走回去,看着从前的自己与发妻道歉,再想到自己与发妻相处的那些年,也难免露出怀念之色。
一扭头,就见姜烟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
“姑娘这是什么表情?”
姜烟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连忙解释:“我就是比较惊讶,没想到您会有这样的表情。”
“恩?”王守仁很快就想明白了。
虽然他很高兴自己的思想在后世被认可,但不愿意自己又被后世的人抬起,被架在高不可及的台子上。
“姑娘觉得我是圣贤,可我却觉得,我始终是普通人。”王守仁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个画面太有意思了。
他觉得人人能成圣贤。
可最后自己被无数人奉为圣贤。
总觉得像是一种循环。
“没人说您不是。”姜烟解释:“只是您的想法,给了许多在困境中的一道光,一份助力。犹如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也让儒家思想再次‘活’起来,没有被世俗条框拘束。这才让我们后人觉得您是圣贤。”
王守仁歪着头略略想了会儿,很快也释怀了。
只抬着头向前走,说:“身后事了,与我无关。”
姜烟觉得有趣,跟着王守仁的身后。
成亲后,王守仁在南昌停留了一年。除了有因为成亲的事情愧欠妻子,想让妻子在家乡父母身边多留一段时间之外,也是想要在这边求学。
江西在明清时期文风鼎盛,文人诸多,王守仁留在这里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只是,此时的王守仁并没有想到,他与这座城市还有更深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