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韩母后,不等多问两句,稚唯先被夏翁招手叫过去。
“还记得林吗?”
稚唯抬头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礼貌笑道:“记得。林阿兄,好久不见。”
青年点头,温和的视线落在小女子身上,带着不甚明显的欣慰和高兴,简言道:“好久不见,阿唯。看到你如今的样子,子推定然欣喜若狂。”
“小叔父可不会‘欣喜若狂’。”稚唯玩笑一句,“林阿兄一路可好?”
“好。”韩林似是随意扫了圈周围伫足围观的乡民,评价道,“只是秦国的风土人情与中原诸国大不一样。”
“确实,”夏翁笑呵呵道,“不过待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稚唯多看了韩林一眼。
比起他的弟弟韩丛,韩林更高一些,身形却更清瘦,露出的皮肤是偏深的小麦色,带着风吹日晒的粗糙,看起来其貌不扬,然性情稳重踏实,即使身处众人探究、好奇的围观中,也没有紧张瑟缩之意。
夏子推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加上稚唯的特殊性,他当初挑选人手组建商队时,有意识地避开居住地,在整个安丰县中就只看中了韩林一人,这些年一直将其带在身边,可见韩林定然有过人之处。
言语谨慎是肯定的。
所以韩林的话是想表达什么?
商队在过往不可能没来过秦国,不至于现在感叹一句“风土人情”吧?
然当下外人太多,稚唯没有追问,互相打过招呼后,她一边看韩林指挥商队卸货,一边疑惑问起韩信:“信阿兄是怎么和林阿兄他们走在一起的?”
少年依然和之前一样话不多,稚唯多问了几句才理顺清楚这中间的过程。
韩信匆忙赶回家时,韩母惊讶万分,然身体极度虚弱的她已经无力再“赶”儿子第二次,韩信一丝不苟地拿着稚唯给他写的检查条目,一样样给母亲筛查,小心给她用药。
在韩母不愿意浪费粮食、不想吃饭的时候,韩信便执拗地跪在她面前请求——这一点少年并没有说得很详细,是稚唯根据他的行事方式猜测的。
孝顺的儿子强硬起来,韩母也没办法,一时感动一时无奈,情绪激动之下,反而填埋了心理上的一潭死水,加上食补和药补,将养半个月后,竟然真的能勉强坐起身了!
韩信由此坚定了去咸阳找夏稚唯的念头。
“我那时便想带阿母启程,又怕路途遥远,阿母受不住……我想,如果有辆车的话,不拘于是驴车还是牛车,阿母都能好过一些。”
少年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微垂着头避开稚唯的视线,唇角抿得平直。
稚唯若有所思。
她还记得韩信囊中羞涩的境况,从安丰县离开的时候,若非怕韩信保不住,韩老丈都想给他拉上一车粮食,可以说,韩家母子后面那半个月的口粮,大半都是韩信从安丰县带走的。
所以,他哪来的钱去买或者租车?
联系少年现在略显尴尬的神色,稚唯心有所感,主动问:“你把剩余的药材卖了?还是我写给你的筛查疾病的诊疗手册?”
……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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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唯一想也是,药材还得留给韩母备用,卖手册是最恰当的。
都说到这里了,韩信使劲闭了一下眼,努力解释道:“我卖的是我誊抄过后的,你写的那卷我还留着。”
“哦。”稚唯平淡地应了一声,随后好奇道,”真有人买?“
韩信微愣,情不自禁面朝小女子,迟疑问道:”你,不生气吗?“
稚唯笑笑,宽慰他道:“这没什么,信阿兄勿要纠结,既然是给你的东西,我又没有特别要求,你想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其实以韩信的性格,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
少年望向跟夏媪拉家常的韩母,放在腿边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他低声道:“可阿母说,我这是在糟践女医的心意。”
稚唯心道,不管是史书上记载的“兵仙”,还是当面所见的这个少年,在人际交往方面,还真是有种天然的笨拙。
她刚要开口解释,冷不丁忆起几日前章郧脸上那个巴掌印,鬼使神差问出一句:“你阿母打你了?”
韩信摇摇头。
稚唯松了口气。
韩信补道:“只是罚跪而已。”
稚唯:“……”
系统替她说出心声:“这个时代的父母教子都是这么严格蛮横的吗?”
稚唯揉揉额头,别人的家庭教育她没有发言权,只能耐心对韩信讲解他不明白的地方。
“诊疗手册是我写给信阿兄和你阿母的,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你擅自进行买卖,将它的内容散播出去确实是失礼的行为。”
“但一来,对于是否能进行买卖、分享内容这一点,是我自己没有提前对你做出说明;二来,我本人并不介意医学内容的传播,唯一担心的地方在于诊疗手册上面的内容都很宽泛,若一味的凭借它来判断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