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的不幸。王老将军没法处置名义上的楚王,只能移送给王上。
这一来一回,消息难免泄露。虽说对外称熊启已死,但知道内情的也有那么几l个重臣,王上顾及着若过分打压楚系一脉,会让公子扶苏受委屈,这才想给熊启一个体面,让人无痛离世。”
蒙恬低着头,迎着豆灯的光晕细细观摩手中的杯盏,好像能看出花来,语气含笑。
“但我们的长公子只是仁善,可不是软弱。熊启留下的楚系旧部敢在咸阳闹事,还牵连宫中芈夫人,公子扶苏直接给予刑罚伺候,没牵连其属眷已然是网开一面。”
“王上既然看到长公子的决心,知他心性坚定不受楚系一脉的影响,哪还会在意什么熊启?”
蒙恬换了个懒散的坐姿,眸光泛冷,斥道:“背叛之人,鸩杀已是仁慈。反正以熊启的伤势,也活不了多久了。”
夏无且糟心地闭闭眼。
话是这么说,那好歹是一国君王,明面上总要过得去,所以这毒只能出自他这个秦王政之私医,然后给熊启一个“不治身亡”的结局。
如蒙恬所说,这种事,便是他远在安丰县也躲不过去。
“此事到此为止,”夏无且严肃道,“万不能让夏稚唯知道你要用她的麻醉汤做什么。”
蒙恬给了他一个“晚了”的眼神,在夏无且噎住的表情中,哈哈笑道:“那小女子在医药方面太过警惕,恬只是试探了几l句,就被她猜到我要麻醉汤不干好事!”
夏无且无语。
你被人看出险恶意图,这有什么好笑的?
蒙恬意味深长道:“一个人有原则,有底线,不会不择手段,这不是挺好吗?”
夏无且微愣,随后叹了口气:“我只怕她日后踏入咸阳……”甚至更高的地方,“会吃亏不说,会要命啊。”
蒙恬不以为然,安慰道:“太医丞想多了,只要是有用之人,便是迟钝一些,天真一些,王上也不会介意,反而自会多加关照。你别把王上想得那么寡情少义。”
夏无且:“……”
根本没被安慰到好吗!
怎么着?
希望君主刻薄寡恩,用臣子如用工具,这难道不是你们法家所提倡的吗?!
蒙恬接连否认:“恬不是法家,恬是兵家,恬跟李廷尉合不来。”
夏无且:“……老夫没单指李廷尉。”
蒙恬默默看着他。
夏无且静默了一会儿。
二人不约而同略过这个话题。
“咳,秧马那些东西都已备齐,明日就给王上送信。”
蒙恬说着,准备收起案几l上的药瓶,却被夏无且抢先一步收入怀中。
蒙恬诧异道:“太医丞?”
“中郎将可别误会,老夫没有后悔。”夏无且淡定说道。
他问:“王上应当是在寿春吧?”
蒙恬点头。
九江郡的治所就在原楚都寿春,秦王政摆开仪驾,于去南郡受俘负刍的中途,特意绕路到达此地,可谓是政治因素和个人因素全具备。
夏无且认真说道:“老夫决定要去面见王上,中郎将准备那些东西,老夫一并带着就是。”
蒙恬迟疑地问:“为什么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夏无且联想这段时日在安丰县的所见所闻,沉思道,“跟阿唯小友共处越久,越是觉得她潜力不凡,偏偏她又有一些……无法说明的隐秘。”
“竹简信件终究是不能进行详细叙述,还是老夫亲自去向王上禀明情况吧。”
蒙恬凝视着夏无且,一眼堪破他的隐忧。
“太医丞是怕王上召见夏稚唯?”
夏无且反问道:“你若看到酒精、麻醉剂、肥皂,农具,驱虫药等等物品在短短时间内全出自一人之手,你不想?”
“想,当然想。”蒙恬抚掌笑道,“不仅想见,还想将对方会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全挖出来!”
夏无且:“——!”
浑身瞬间激起一阵颤栗。
看到长者冷汗直冒,蒙恬才又慢悠悠接道:“但我赌王上不会。”
太医丞咬牙切齿:“你拿什么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