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 明月入户。 沐浴后的花花崽,将自己洗干净的衣裳,拿到角落晾开。 淡蓝衣裳背面有一片淡褐色的油污,无法洗干净,显得格外碍眼。 他将衣裳油污的那块转到墙角去,稍稍遮盖住,再把洗衣盆放回房,披一身外衣往主院走去。 主院空旷,只有脚踝高的杂草横生,石桌一方石凳四五,以及一张藤椅。 凌沄潇对着明月,装了满袖清风,闭眼轻踩脚下木踏。 吱呀吱呀—— 草前月下,藤椅发出轻轻的、规律的摇晃声,随风飘走。 “夫子。”花花崽站在院门外,肉乎乎的手规规矩矩叠起来作揖,一副正经学生的模样。 凌沄潇没睁眼,只轻应一声:“进。” 花花崽这才慢慢走到她旁边去,掀起袍子跪坐石凳上。 “我给夫子捏一下胳膊。” 今日前去救他们三个,夫子的胳膊肯定会累。 他们仨加起来,可不轻。 小崽崽捏了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他认认真真看着手臂上的穴位,葡萄大眼睛和纤长浓密睫毛,一动不动。 崽崽不说话,凌沄潇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她感受着胳膊上那恰到好处的手劲,舒服得喟叹一声。 两条胳膊和肩膀都按捏了一遍,花花崽才顶着鼻尖的汗水,开口说话。 “夫子,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同意。” “说。” “能不能让陆小凤和朱朱哥哥,陪我一起听诸位夫子讲学?” 凌沄潇食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一点。 “为何?” “陆小凤和朱朱哥哥都是好学的人,而我也想要几个同窗做伴。” “我可以同意。”凌沄潇睁开眼睛看月色倾泻,“但需要他们先将住在这里的房钱还完,我再借他们银钱在此读书、练武。期间一切用度,都得他们自己以后想办法归还。” “多谢夫子!”花花崽眼睛立马亮起来,盛载明月清辉。 凌沄潇食指轻敲,扭头看他:“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不问问我今日为何不救你们,还要说那些令人伤心的话?” 花花崽摇头,跳下石凳:“此事只是顺便问夫子。我来,是要陪夫子入睡。” 夫子入睡困难,他已将此事列入自己每日都必须要做的事情里。 睡眠关乎身体康健。 在他心里,这很重要。 “至于今日之事,楼儿并不觉得夫子有错。人生于世,本就会面对很多危险,夫子只是想要锻炼我们罢了。”他伸手晃了晃凌沄潇的袖摆,把自己的脸靠到对方胳膊上,“只希望夫子不要生气陆小凤吼你的事情,他只是为我情急。” 凌沄潇伸手捏了把他白嫩嫩的脸颊,轻笑一声,起身背手入屋内。 “我不气。”她早过了轻易生气的热血年纪,“走吧,小管家。” 听到这句话,花花崽就知道凌沄潇没有生气了。 他欢喜应道:“欸!来了。” 小管家做得很认真,哼着哄人睡的歌谣,轻轻拍着凌沄潇胳膊。 无奈夜色尚浅,某人知道小崽崽要做的事情都做完,又起了兴致逗他,不肯配合。 “我不想听歌谣,听故事。” 她提出要求。 花花崽好脾气,从善如流换上今日打陆小凤那儿听来的市井故事。 软软糯糯又温柔的声音,与窗前月色交融。 初阳换月。 第二日一早,花花崽没有随凤凰崽他们出门去,反而留在屋内,摊开染料碟子。 凤凰崽和朱朱崽瞥了一眼,与他招呼一声,便出门去。 他们经验老道,没有按照一顿买菜,而是拉着一块简陋的木板,将一日三顿需要的饭菜,全部买齐。 途径药铺,凤凰崽抬脚就要往里走。 朱朱崽拉他衣摆:“你进去作甚?你生病了?” “不是。”凤凰崽眼神闪烁,“买几两药草,做些东西而已。” 朱朱崽不信:“什么药草还需要买?我们平日有个风寒发热、蚊虫叮咬,不都是自己采药去?” 除非山上没有这草药。 可陆小凤总不能进去买灵芝人参。 他们又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