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龙摆了摆手:“武安君乃是代我大赵镇守西侧、提防秦军的大将,不能轻动!”
“若是本官果真召回了武安君,那本官与相邦又有什么分别?”
“大王日后若是效仿本官此举,本官又该如何劝谏!”
“此等不合律、不合礼、不合制之谏,休要再提!”
毛遂悲声道:“左师,相邦他已在做不合律、不合礼、不合制之事。”
“若我等依旧死守礼制律法,我等如何与相邦斗?”
“这一次,是公子嘉并数十名忠臣被毫无缘由的论罪入狱,那下一次呢?”
“再下一次呢?”
“若是任由相邦如此施为,则大赵距离亡国已不远矣!”
“下官拜请左师为大赵担负骂名!”
触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触龙始终以极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在担任左师之后,触龙更是始终以身作则。
在触龙看来,只有他以身作则的先成为一名正直的人,才有资格去劝谏君王不去做昏庸之举。
而今日,毛遂却将一个难题摆在了触龙面前。
是为了给大王做个好榜样而继续做一个正直的人。
还是为了赵国的存亡而毁去自己维系了一辈子的金身?
足足数十息后,触龙终于轻声一叹:“本官要想一想,本官要好好想一想。”
触龙要好好想想此事会造成怎样的后续影响。
触龙更要好好想想,当他金身被破、自问无德担任左师之后,该由谁来接替他的位置。
毛遂大喜,赶忙搀扶住了触龙:“左师,且先回府,好生思量!”
龙台宫城门楼上。
见触龙起身,郭开也随之起身,笑而开口:“本相本以为左师会在宫门外跪至天明。”
“未曾想,太阳还没落山左师便要回府了。”
“左师的年岁终究是大了啊!”
“赵上卿,还不快去将左师请入宫中?!”
赵葱笑而拱手:“唯!”
龙台宫城门楼小宴迅速散去,郭开等人各去奔忙准备。
赵葱则是匆匆跑下宫墙,令卫兵打开了宫门,高声而呼:“左师,且慢!”
触龙回首,冷然发问:“赵上卿终于听见本官呼声了?”
赵葱拱手赔笑道:“左师恕罪!恕罪!”
“左师身为佐政大臣,本官怎敢怠慢?”
“只是大王过于疲惫,相邦又特意叮嘱过要让大王好生休息。”
“本官不敢耽搁了大王的休息,故而直至大王转醒,方才敢来迎左师。”
触龙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赵上卿说什么?”
“大王方才转醒?!”
看了眼即将落山的太阳,触龙被气的七窍生烟。
这特么天都快黑了,大王才刚刚睡醒?
大王难道会秉烛读书、秉烛观政吗?
大王现在才睡醒,必然是要去进行一些只有晚上玩才更尽兴的娱乐活动!
触龙怒声厉喝:“尔身为郎中令,就如此放纵大王消磨精力、掏空身子?!”
赵葱坦然道:“本官只是郎中令,并不司职劝谏。”
触龙大袖一甩道:“既然赵上卿不司职劝谏大王,那便由本官去劝谏大王!”
毛遂却是拉住了触龙的手,低声劝说:“左师,冷静!”
“他们于此深夜才允左师入宫,必然有诈!”
“拜请左师三思,于明日再来劝谏!”
赵葱都快把‘宫内有诈’四個大字写在脸上了,毛遂不明白触龙为何还要往宫里走。
触龙回首看着毛遂,沉声道:“大王在宫中!”
触龙不是不知道宫内可能有埋伏在等着他。
但正如当年的赵国相邦肥义一般。
即便明知有埋伏,又如何?
大王就在宫中!
如果宫内真的有埋伏,触龙更要用他的命去破了郭开的埋伏,而不是让赵王迁身处于危险之中!
毛遂苦声道:“左师……”
没让毛遂说完,触龙拍了拍毛遂的手背:“放心。”
“一切有本官。”
“若本官有难,也还有你们!”
“大赵,永存!”
推开了毛遂的手,触龙大步向前,沉声道:“前面带路!”
赵葱笑着右手一引:“左师,请!”
跟随在赵葱身后,触龙毫无畏惧的走进了幽深冷冽的龙台宫。
当龙台宫那如巨口一般的宫门轰然闭合。
触龙的身影也随之消失无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