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君治粪之际,彼时还是籍田令的许农研丞便不吝坦言,甚至是不惧与本君争执吵嚷以求真理。”
“若非如此,金汁治粪之策定然无法竟功。”
谭涛试探着说:“这……下官终究是个常年养豕的粗人。”
“同僚们多言下官说话不中听啊。”
嬴成蟜失笑:“粗人?”
“在本君面前说自己是粗人?”
“你这厮莫不是忘了本君刚从沙场凯旋不久?”
跟本君比粗俗?
论武的,本君杀过的人比你杀过的猪还多。
论文的,若非本君在控制自己,否则本君高低让你见识见识祖安狂魔的知识储备!
嬴成蟜用力拍了拍谭涛的胳膊:“给本君畅所欲言!”
“一切浊臭、粗俗和争执,都是为了大秦万民!”
谭涛振奋的一拍大腿:“久闻长安君乃是圣人!”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长安君愿为天下万民身先士卒,那下官也绝对不会有半点推辞!”
“下官并禀牲衙署所有属官,必定竭尽全力臂助长安君!”
嬴成蟜有些傻眼。
不是,你说久闻本君是圣人?
你是听谁说的?
死于本君征伐的那近百万亡魂答应了吗?
本君是黄泉圣人还差不多吧!
然而谭涛却是毫无所觉的直接发问:“下官一进此院便有一事不明。”
“长安君为何要为每一头豕分开建造房舍,又令人喂其草料,而不是令人牧之?”
猪圈早已有之。
但现阶段猪圈最主要的作用是给猪睡觉、帮猪避风雪。
猪在圈中之际,也甚少有饲料喂养,而是多以人秽喂之。
毕竟现在的荒地很多,杂草随处可见,猪走到哪儿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又何必让人辛辛苦苦的把草料带回来,而不是让猪自己去寻草料?
嬴成蟜一边往猪舍深处漫步而去,一边笑答:“人常走易瘦、久坐易胖,本君以为,人如此,豕亦然。”
“故而本君造此小间,圈豕于方寸之间,如此豕难行走,自易肥硕。”
谭涛闻言恍然:“长安君所言,有理!”
萧何却是直言道:“下官以为长安君所言甚是。”
“但相较于牧豕而言,圈豕所需的人力却更多。”
“对于寡民之地,恐怕难以竟功。”
“其中利弊得失,还有待商榷。”
万事讲究一个损益比。
圈养确实比牧养更能肥猪,但圈养需要的人力和饲料也要比牧养多出太多。
在丁口稀薄的时代,于多养二两肉和多收两石粟之间,任何一个黔首都会选择后者。
嬴成蟜耐心解释道:“本君以为,春夏草生之际,可牧豕以节省人力。”
“至夏日,还可收割野草晾晒储藏,以备秋冬使用。”
“待到秋冬之日近,再圈豕以喂之,如此,可将耕作秋收的时间与圈豕喂养的时间避开,不至于太过耽误耕作。”
“而秋收过后所剩的秸秆也可用于喂豕,再节省些许搜寻草料的时间和人力。”
“若是淮南等温暖临水之地,更是可以捡取满河生长的水草喂豕,对民力的占用更少。”
“当然,圈养豕无论如何都会占用一部分民力。”
“但唯有圈养豕,黔首方才能收集豕秽,用以治粪!”
萧何愕然:“治粪?!”
而后萧何恍然:“然也,然也!”
“今黔首养豕已不只是能得其肉,更能得其金汁以治粪!”
“养豕虽是摊薄了民力,却能令亩产丰盈,更能再得豕肉。”
“其中损益,已与过往大不同也!”
嬴成蟜笑而颔首:“这也是本君有心治豕的原因之一。”
“本君早已上谏大王,当今天下金汁易得,但那是因为金汁治粪之策尚未完全施行于天下。”
“待到金汁治粪之策大行,金汁将稀,朝廷也需要寻找新的获取金汁之所。”
“豕若能得大治,定能成为未来黔首们获取金汁的重要来源之一。”
金汁治粪和圈养家猪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如果单只研发出其中任何一项技术,很快就会遇到瓶颈,需要另一项技术的继续发展才能进行更进一步的突破与普及。
但当两项技术同时发展,便能互相补全、闭环发展。
虽然这必然会让黔首们更辛苦,但却也能让黔首们的日子迅速好过起来!
嬴成蟜相信,只要能得到切实的好处,黔首们不会畏惧更多的工作。
萧何慨然拱手:“长安君,思虑甚周也!”
谭涛想不明白那些大局,他见萧何的疑惑被解答了,便迫不及待的手指远处一片蒸笼发问:“长安君,此豯看起来尚不足月,肉无几两,且格外稚嫩。”
“即便长安君有心宴请诸贤,但蒸豯以宴,是否过于浪费?”
顺着谭涛的手指看去,一众官吏就见道路尽头竟然支着十几口大鼎。
木柴引燃的火焰不断舔舐着鼎底,令得鼎内水汽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