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把劲!再跑二十里,我军便可抵达寿春城!”
“上柱国已传军报,请屈左尹所部往寿春城构筑阵地,只要逃到寿春,我们就能活下去!”
“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只要我们逃回寿春城……”
华阳之战时,白起率精锐步卒以日行百里的速度在八天内完成了转战八百里的急速狂奔,大败赵魏联军,斩首十五万、杀俘两万,名垂青史。
但于此战,楚军却在嬴成蟜的压力下仅用时六日便完成了近八百里的急速行进!
即便时不时就会有楚军硬生生跑死自己,余下的楚军也还在继续奔跑,不曾停歇。
这不只是因为后面有秦军在坚持不懈的追杀,更因为所有楚军心中都有一个信念。
只要逃回寿春城,他们就能活下来!
可当他们真正抵近寿春城时,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扎好的营帐、热腾腾的汤饭、悍勇敢战的友军。
而是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
看着散落在寿春城周边的秦军,看着飘荡在寿春城头的旗帜,看着冲杀突围的友军,所有楚军都愣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寿春城,沦陷了?”
“那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某不想死!呜呜呜~某想回家!”
一直支撑着他们的信念,不存在了!
很多士卒本就是靠着一股心气才跑到这里,当他们看到寿春城头飘荡的秦国旗帜,他们再也无法坚持,两眼一闭便摔倒在地。
无人知道他们是昏迷了,还是已经死去。
也无人在意他们还能不能再次站起来。
绝大多数士卒的目光已失去了灵动,唯有少数将领还能注意到正在向他们疾驰而来的友军。
“上柱国!”左尹屈桓迫不及待的策马冲在此军最前方,手中高举虎符破开项燕所部的阻挡,眼含热泪的高呼:“贵部终于来了!”
看着血染征袍、身中两箭的屈桓,项燕声音无比苦涩:“寿春城,也沦陷了啊!”
屈桓低垂头颅,攥紧了缰绳,满脸自责的说:“是本将无能!”
“秦上柱国翦先以诱敌之策诈走了我军主力,而后不计代价的强攻寿春城。”
“于昨夜,秦军夺取寿春城墙。”
“我部主力迅速回援,于城内鏖战死守,却终究抵抗不住。”
“本将不得不率残兵退出寿春城。”
屈桓双眼灼灼的看着项燕:“万幸上柱国来的及时。”
“现下秦军刚刚攻下寿春,尚未对寿春城进行修葺,且秦军尽是疲兵。”
“只要你我二部合兵掩杀,定能……”
屈桓的话音本该越发高亢。
但说着说着,屈桓的话音却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散。
只因他终于注意到了项燕的满身风尘。
注意到了项燕麾下士卒们那疲惫、绝望、毫无求生意志的目光。
更注意到了那一名名暴毙摔倒的楚军。
这哪有半点援军该有的样子!
屈桓的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安。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屈桓小心的发问:“上柱国,贵军难道不是来驰援我部的吗?”
项燕的声音也无比苦涩:“我军,亦大败!”
短短五个字,如一柄重锤般敲在屈桓心头。
在王翦强攻寿春城时,屈桓无比期待项燕所部的抵达。
但当项燕所部真的到了,屈桓才发现这不是胜利的会师,也不是及时的增援,而只是两支残兵败将的抱团取暖!
屈桓眼中的期待和兴奋,褪去了。
景畴绝望的悲呼:“我军仅剩数千子弟族兵,粮草辎重也所剩无几,秦长安君所部就在后方五十里处。”
“我军奔来寿春城,乃是为寻援军而来啊!”
“你部怎的、怎的也败了!”
屈桓的目光转向恐惧。
这可不是两支残兵败将的抱团取暖了。
合着项燕所部非但没能给他们带来增援,反倒是给他们带来了追兵!
屈桓焦声发问:“上柱国,我军该当何如?”
“我军亦仅剩万余兵马矣!”
后方的嬴成蟜所部在狂追不休,身旁不远处就是王翦所部。
两支秦军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十余万气势如虹的士卒,但楚军却仅剩不足两万名残兵疲兵。
还能怎么办?
此战打到这种程度,请白起挂帅都不一定有用,得让刘秀出马才有翻盘的可能!
深吸一口寒凉的空气,项燕苦涩的说:“丢盔卸甲!继续奔逃!”
景畴悲戚的说:“我军兵马恐怕已经跑不动了。”
项燕麾下兵马已经持续奔跑了六天,他们的体力早已到了极限,奔跑的速度也提不起来。
相较于嬴成蟜所部,他们的速度确实更快。
但若是王翦派出麾下的生力军追杀,他们根本跑不过!
而且寿春城沦陷对于项燕麾下士卒而言是巨大的心理打击。
没了心气儿的支撑,这些士卒恐怕也已没了继续奔跑的动力。
项燕坦然道:“能跑多少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