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闾城。
这里见证过吴王阖闾灭楚却败于越,吴王夫差大破越国为父报仇却又终亡于越。
作为吴国于极盛之际筑造的最后一座都城,这里目睹过吴国的巅峰,也因吴国的灭亡而落魄,布满岁月的寒霜。
楚王决定于春申君原封地寿春定都,改封春申君于吴地,为这座城池带来了复兴的可能。
春申君的暴毙又让阖闾城的复兴中道崩殂。
好在春申君为这座大城做出的修葺和改造没有白费,更无愧于国都第一赞助人的美名。
历经二百余载,这座城池终于再次被选做都城!
本被叫停的工地再次开工,十余万民夫自四面八方被征召而来,担起一筐又一筐的土,永无止境的夯实着城墙。
一名名怀揣着钱财和权柄的贵人入住此城,让这座城池的含金量骤然攀升。
人流交织带来的烟火气将二百余载间积攒的冷气不断挤压、凝聚。
而后尽数灌注进入原春申君府、现阖闾宫!
大殿之内,楚国一众君臣面色严肃的看向大殿中间。
在那里,一副还沾着泥巴的长安犁安然横卧,数筐长安犁的核心铁器部件放在一旁,一名身穿短衣的中年男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楚王负刍冷声发问:“你说此物是旁人送给你的?”
那中年男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看向昭岑。
昭岑毫不犹豫的呵斥:“看本尹做甚!”
“大王问话就照实回答!”
“老老实实的回答,大王定会重赏。”
“但若是胆敢有半点欺瞒?”
“尔三族不保!”
中年更慌了,连声道:“不敢,不敢!”
“小人怎敢欺瞒大王分毫!”
“此物确实是他人赠与小人的!”
“在那人拿来此物之前,小人根本想不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神物。”
“得了此物之后,小人第一时间就意欲将此物献给大王!”
中年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谄媚的笑道:“普天之下,唯有大王才配得享如此至宝啊!”
但楚王负刍要的可不是一架长安犁而已!
楚王负刍当即追问:“赠与你此物的人,究竟是谁!”
中年赶忙回答:“是贾先生!”
楚王负刍继续追问:“贾先生是谁人?!”
中年一边回忆一边回答:“贾先生就是贾先生。”
“他嘴角有一颗痣,他还……”
仔细回想,中年人却发觉自己很难去描述贾先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不算高也不算矮,不算胖也不算瘦,口音是标准的寿春楚语,难以以此判断籍贯,除了那颗痣外也没有什么特点。
中年人只能说:“他是个普通的人。”
“此人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未曾多留,小人也没试探出此人究竟是哪里人,为谁效力。”
“他只是令小人去劫掠一只船队,且叮嘱小人莫要伤水手性命,也不要多抢,只能抢一艘船。”
“这些铁器就是从那船上抢来的。”
楚王负刍双眼一亮。
线索这不就来了!
楚王负刍断声喝令:“查!”
“顺着这支船队彻查之!”
“务必要查出究竟是谁人在动摇我大楚国本!”
昭岑目光复杂的看着楚王负刍,上前拱手道:“启禀王上。”
“臣在听得此人上奏后便一边护送此人入阖闾,一边令人查探。”
“那支船队未曾有什么遮掩,故而臣已略有所得。”
楚王负刍笑而颔首:“爱卿果真乃是寡人臂膀。”
“爱卿可曾探得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乎?”
昭岑看向楚王负刍的目光愈发复杂:“这支船队的主家,是公子启。”
“此番航行乃是自秦地出发,将秦国良马售与王上仲舅、商贾钟。”
这也是昭岑拉着自己麾下水匪来见楚王负刍的根本原因。
楚王负刍仲舅的产业,真的是楚王负刍仲舅自己的产业吗?
昭岑等人都很清楚,楚王负刍的仲舅自楚王负刍尚未登基时起就是他的白手套,帮助他赚取钱财供他游说各方,又让楚王负刍的身上不被染了铜臭味。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说,这是熊启和楚王负刍之间的交易!
昭岑没有资格进一步深入查探,只能上报。
昭岑更是需要一个交代!
在已经下令封锁长安犁入境的情况下,为什么给伱送货的货船上会出现如此之多的长安犁配件?
为什么这些配件没有统一装载而是每艘船上都藏了五百副?
为什么那位‘贾先生’对此知之甚详?
昭岑、景畴等各贵族领袖都目光沉凝的看着楚王负刍。
我们冒着夷三族的风险臂助你弑杀楚王悍、扶持你登基为王,不是为了让你背刺我们的!
看着昭岑等人的双眼,楚王负刍如坠冰窟!
全面主导过一次弑君夺位的楚王负刍很清楚这些贵族会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做到何等地步。
他们可以为了利益悍然弑杀楚王悍,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