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懒得和这没脸没皮的老不修掰扯,“去将人叫进来。” “嗻。” 苏培盛叫人进去,自己却没跟着进去,而是亲自守着门。他如今的火候,对分寸的拿捏已经相当到位,很明白什么时候可以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什么时候该谨守本分。 屋内,胤禛问道:“今日六阿哥离席,与你说了什么。” “回皇上话,六阿哥今日与臣主要说了去病城的建设和喀尔喀蒙古之事。”殿下跪的赫然就是刚刚已经与众人道别离开的尹继善,半路被人追上又叫了回来,此时酒已经完全醒了,斟酌着将弘书与他说的话叙述了一遍。 却没说弘书嘱咐他帮忙看着手下之事。 虽然确定自己等人是皇上主动送给六阿哥的班底,但到底没有正式的谕旨,只是心照不宣的话不确定性太大,尹继善心里清醒的很,毕竟先帝的太子还没过去多久,指望帝王心意永远不变的都是傻子。去病城和喀尔喀都是公事,六阿哥为这个和他私下密谈,即便以后皇上心意有变,也不能因为这个起疙瘩。 哼,这臭小子笼络人心还是有点本事,胤禛提前已经知道两人交谈的大概内容,这会儿心中既高兴又有一点酸涩,为儿子能得到人真心支持而高兴,也为尹继善的轻易变心而酸涩——明明他也很看重尹继善,怎么只跟小六接触了这么一点时间立场就偏过去了,五年还比不过半年吗? 当然,这么一点酸涩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胤禛也只能假装自己提前不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道:“去病城建设之事,可以按照六阿哥规划的来,你赴任以后,若遇到问题,尽可以与六阿哥通信讨论。至于喀尔喀之事……”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六阿哥年纪还是小,于此事上思虑不够周全,蒙古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目前暂时对蒙古的态度不会有大变,你过去后,多注意喀尔喀和鄂罗斯之间的动静便好,其他的无需多做什么。” “臣遵旨。”尹继善有些犹豫,“那六阿哥若是问起……” “朕会与他分说,你不必担忧。”胤禛道,“除此之外,朕叫你来,也是有一事想嘱咐你。朕允了六阿哥在去病城的贸易之权,届时你多看顾两分,莫要让人知道六阿哥在背后之事。” “臣遵旨。”尹继善有些咂舌,虽然知道皇上对六阿哥宠爱,但没想到会这样宠爱,居然连这种小事都替六阿哥想到了。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方才认为皇上会变心的担忧好像有些杞人忧天? “好了,下去吧。” 尹继善走后,胤禛的表情却没放松多少,反而有些凝重,心里想的全是弘书对喀尔喀的言论。 小六他,对于藩国和领土的态度,好像有点偏执了。胤禛忧心忡忡的想,这可不是太妙,虽然开疆拓土对皇帝来说是武治的最高功勋,是每一位皇帝的终极追求,但若一味地只想开疆拓土,很容易就会变成穷兵黩武,对国家、对百姓可不是什么好事,也很容易从明君变成暴君乃至昏君。 不行,这个性子,还是得好好掰一掰。 胤禛还在想着如何引导儿子正确看待领土和藩国的问题,却没想到,在他还没来及说出口时,父子俩就因为这事爆发了一场严重的冲突。 事情的起因是两年前前云贵总督高其倬奏请清查安南国疆界,当时有旧境一百二十里牵扯不清,高其倬请于大赌咒河立界,但安南国王上奏陈情说高其倬清查不清,于是鄂尔泰赴任云贵总督后再次清查,决定退还八十里给安南国,安南国王却再次上奏激切陈情,言辞之间分明是想将一百二十里尽归安南。 胤禛便是泥捏的性子也不可能忍受一个藩国国王如此,便下旨严厉斥责,谁知这安南国王也是个不要脸的主儿,胤禛的圣旨一送过去他就跪了,再次上奏感恩悔过不说,奏折里还极其肉麻的舔了胤禛一回,什么‘圣寿无疆’、‘圣朝千万年太平’、‘臣国千万年供奉’等话张口就来,再加上使臣送来大量珍品赔罪,胤禛对安南国王的态度还算满意,想了想,不如借此事给其他藩国立一个标杆,便干脆将剩下四十余里地赏赐给安南国王。 在他看来,藩国国王也是自己的臣子,赏赐土地和赏赐府邸、庄子给朝中的王公大臣没什么不同。 但在弘书看来,这却是将国土白白送给越南人。 “皇阿玛!”弘书气势汹汹地闯入九州清晏,张口就是质问,“您怎么能将国土轻易赏给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