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响了彭府的门。 这回又是陈妈妈开的门。 她一见这一大帮男人,不等来人开口说话,“哎哟”一声就径直地把门关上。 门口的男人叫唤:“开开门,开开门。我有事寻你家主人。” 陈妈妈赶忙跑去向彭母禀报。 天气阴冷湿寒,彭母正在用油纸分装生石灰进竹斗内,打算置放在荫着年前最后一批漆器的荫房和厢房,以免延误了交货的时间。 陈妈妈寻到她时,她的额发和眉毛都有些被扬灰染的发白。 她只略掸了掸脸,朝外走去开了门。 彭母一贯打扮得朴素。 蒲来见她开门,只当又是个家中的婆子,但因着心中之想,尽管有些轻视也不敢过于怠慢。 他耐着性子先开了口:“劳驾这位妈妈去通传你的主人家。” 彭母也不计较,慢条斯理地说着:“我便是此府的当家夫人。敢问这位员外,今日上门是有何事?” 蒲来有些不敢置信。 彭家漆铺可是临安漆行里名声最响当当的,彭父也算得上是庶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彭家夫人,怎会是这样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 不过主人家既已开口,他自认依着华夏的礼节,作揖回答:“在下方才在巷口偶遇贵府的小娘子,见她因跌跤打湿了身上的衣物,我便送她回到府上。谁想我脑中竟对她难以忘怀,一刻难等就再行来。我愿给足市价聘礼,纳她为妾。” 彭母震惊于他不知廉耻的话语,可面上仍是不显:“这位员外说笑了。怕是你认错了门?” 彭希孟恰巧送完金家兄妹从铺中走回,见了门口围了一圈的男子,心中也直直地发怵,远远地就不敢靠近向前。 彭母望见,招呼来家中的两个长工和两个妈妈出门,护着彭希孟将她往门中领。 彭希孟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小声地问:“娘,这是发生了何事?” “你方才是到铺子中去了?”彭母压低嗓门快语相问。 彭希孟老实回答:“我伴着金家兄妹在铺子里和父亲说了会话。” 彭母上上下下多翻确认她衣衫整洁,便令着陈妈妈将女儿领入内院。她见那色目人并无退走的意思,又令更伶俐些的吴婆子从侧向小门穿去铺子知会彭父和两百步处的军巡铺。 她复而疾声高呼:“来者到底何人?为何还赖在我家门前不离开!” 那蒲来见她突换了一副强硬的态度,只当是妇人喜怒无常:“彭夫人,假如你做不得儿女的主,那我便去前头寻彭员外。” 他的话音刚落,彭父已疾步走来:“蒲员外,你为何要带了这么些人围聚在我家门口?” 蒲来的面色变得谦恭许多:“我带了人正准备依着约定去你们铺子里提货,路过此巷碰见贵府的小娘子在巷口跌跤脏污了衣裳,我便将她送回府中。彭员外,我对你家女儿一见倾心,特此亲上门来聘她为妾。” 彭父老江湖,自然不愿径直拂了他的面,把话说得圆滑:“哈哈哈,哈哈哈。我说蒲员外,怕是里头有误会。我家小女先前同我一道在铺中,刚刚归家时你们一堆人也看见了,衣衫俱洁,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蒲来细想,方才进门的那个小女娘,好像是穿得和巷子里头遇见的那个姑娘不同。 他又疑心是这两夫妻瞧不上他这个异风之人,同他玩上了文字游戏:“也有可能我遇上的不是幺女,而是府上的其她女儿。那便都唤出来叫我认上一认。” 吴婆子这时已带了三个兵卒前来。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聚集了起来。 孙石榴听说家门口来了个色目人,之见家人们都纷纷向门口跑去看热闹,她也早已跟了出来。 如今见这满面横纹的皱皮老头竟是真存了几分真心,为了自己亲自上门下聘,孙石榴心脑都似叫浆糊黏腻住。 她推开前头的人,向着门外走近几步:“是我。这位蒲员外刚刚遇见的人是我。” 彭父惊讶地望向彭母。 见那知情识趣的小娘子站出来,蒲来转头朝着人群,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你们瞧瞧,这府上的小娘子,自己都承认遇见过我了。我蒲某人向来有情有义,刚刚我与她已有一定肌肤之亲,才好人做到底上门提聘妾之事。” 孙石榴低头面现一抹娇羞浅笑。 彭母忍不住上手拽过孙石榴:“你可想好了?你娘是盼着你能寻访到一门亲事,可这是去给人做妾。哪怕是过了媒聘的正经良妾,也是要仰人鼻息讨生活的。” 孙石榴想起金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