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悠悠地晃着摇椅,浑身上下不见丝毫内息,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乡野老翁。
“祖父。”易百舸放低声音,“客人来了。”
老翁睁开眼,褶皱遍布的眼皮下,一双眼平和而深邃,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历经了沧海桑田,才沉淀出不见悲喜的淡泊与豁达。
他的目光掠过几人,最终停留在陆见微身上。
“小友的敛息功夫,老夫平生仅见。你来历太过神秘,我猜不透。”
易百舸惊讶:“祖父,难道她并非出自其他门派?”
“非也。”老翁摇首笑道,“许是世间还存在更加隐秘的地方,只是你我不知罢了。”
易百舸一想也是。
人的认知是有限的。
白云村对于外人而言很神秘,说不定也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呢。
“几位小友请坐。”老翁叫易百舸搬出四把竹椅,沏了茶,“这是我们自己培育的野茶,尝尝看。”
此地不适宜种茶,白云村却反其道而行,在山地上培育出特别的茶树。
陆见微饮了一小口,确实另有一番意趣。
“好茶。”
“还是没有你们酿的酒好喝。”徐三作牛饮一盏,咂摸着嘴巴,觉得没滋没味。
老翁哈哈笑起来:“莫急,一会儿摆饭,定叫你喝个痛快。”
“你比你孙子大方多了。”徐三作一点也不拘谨。
老翁又看向裴知,说:“我见你有些眼熟。”
“晚辈未曾见过前辈。”裴知记忆力不俗,脑海中却没有任何关于老者的画面。
老翁端详他道:“你同一个小姑娘长得有几分像,不对,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裴知反应过来:“您说的或许是我的外祖母。”
他与皇帝舅舅有几分像,皇帝舅舅又像生母,所以他与外祖母也有些相似。
“她的年纪,是能当你的外祖母了。”老翁慈祥笑问,“她如今可好?”
裴知:“我未出生,她便已逝世。”
“她可是极有天赋哩。”老翁感慨一声,“罢了,生死有命。”
陆见微发散思维,当今皇帝的生母,不就是先帝的妃子吗?
一个天赋卓绝的女子会轻易早逝?
权力的漩涡果然很可怕。
怪不得裴知会敛息功夫,肯定是外祖母留下的功法秘籍。
“梅家小友……”老翁大海般包容的目光落向梅九疑,“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叫你小友不合适,便叫你梅小弟吧。”
梅九疑哭笑不得:“易兄一下子就拆穿我,让我在小辈面前好生没脸。”
“年纪大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何须挂怀?”易老看得很开,“早就听闻梅家有一天才,二十出头游历江湖,三十岁便是八级武王,如今已是准宗师了。”
梅九疑:“惭愧,与在座两位小友相比,我着实算不得什么天才。”
一个裴知,三十岁不到,八级后期武王。
陆见微更可怕,二十七岁的九级中期武王。
徐三作懵了:“姓梅的,你今年到底多少岁?!”
“八十八。”
“……”
陆见微与裴知相视一眼,也有些惊讶。
从外表看,梅九疑最多五十,而且不论从言谈还是举止,他都不像是快要迈入鲐背之年的老者。
易老只比他大几岁,从心态到言语,都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
梅九疑着实叫人惊讶。
“百舸。”易老忽然唤了一声。
易百舸从屋内走出:“祖父。”
“村外又来了一位客人,你去请他进来。”
“是。”
陆见微也感应到了,来者竟是位九级武王。
“你们来此的目的,我已知晓。”易老叹息一声,“是为了七步沼泽的地莲罢?”
“我只是来瞧个热闹。”梅九疑摇着羽扇,“陆掌柜所到之处,都少不了热闹。”
易老眸色深了几分:“梅小弟喜好热闹的性子,老朽早有耳闻。但隐世宗门不得插手江湖事,这是规矩。”
“我向来只看热闹,从不插手江湖之事。”
话音刚落,一人从院外踏来,目光直直盯向梅九疑,近乎于咬牙切齿。
“终于找到您了,先生。”